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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出來的字七高八低,象是五線譜上的音符,他努力控制著不讓手跳動,然而手還是在紙上亂跳,字一行一行緊緊地擠在一起,但他心裡還是不無遺憾地想著紙上仍然餘下許多空白的地方。
人竟能墮落到這麼猥瑣、卑下、齷齪的地步!這符合真實嗎?人就能變成這個樣子!完全符合,人的變化是難以逆料的。 眼前熱情奔放的少年,要是把他老年的肖像畫出來給他看,他會嚇跑的。 從溫柔的少年時代走向嚴峻殘酷的成年時代時,你們要把人的各種激情都帶在身上,不要把它們落在路上,落下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未來的老境是兇殘而可怕的,它什麼也不會還給你!墳墓倒比它慈悲些,墓前還寫著“某某之墓”
,可是在失去人性的老人那毫無表情的面龐上,你卻什麼也讀不到。普柳什金一邊裝著信一邊問。“您不知道您的哪位朋友需要逃亡農奴嗎?”
“您還有逃亡農奴?”奇奇科夫突然省過來急忙問道。“糟糕的是有啊。我女婿到法院去查問過,他說已無影無蹤了。 他是個軍人嘛,這也難說,磕磕馬刺倒蠻在行,但到法院……”
“逃跑的共有多少?”
“也有七十多個。”
“沒有那麼多吧?”
“真的!有,我的農奴每年都有跑的。 那些東西飯量都大得很,遊手好閒的結果是養成了狼吞虎嚥的習慣,但我連自己都沒有什麼吃的呢……。 我是給錢就賣。 這些人,您可以跟您的朋友說:只要能找回十個來,他就可以發一筆大財。一個註冊農奴值五百盧布呢。“
“不,此事,連嗅也不能讓朋友嗅到的,”奇奇科夫心裡說了一句,接著就對普柳什金解釋,說這樣的朋友是不好找的,說這種種事情花費太大,沾不得邊兒,由於法院貪得無厭;說如果普柳什金真是手頭拮据,他為同情心所取,願意出……不過這是小事,不足掛齒。“您能出個什麼價兒?”普柳什金問了一句,談到錢,他變得和猶太人一樣了:兩隻手象水銀一般哆嗦起來。“一個給二十五戈比。”
“用現金嗎?”
“是的,現在就給錢。”
“先生,不過,可憐可憐我這窮老頭子,一個給四十戈比吧。”
“可敬的先生!”奇奇科夫說,“不只四十戈比喲,五百盧布一個我也肯!我會高興這樣做的,由於我看到——一個可敬的慈祥的老人因為自己的善心而在吃苦嘛。”
“真是這樣!是這樣!真的,”普柳什金說著,垂下了頭,傷心地搖了搖。“全都是善心引起的。”
“瞧,我一眼就著出了您的脾性。 因此,我為什麼不能給您五百盧布一個呢,可是……我不趁錢。 我願意每個再加五戈比,這樣,每個逃亡農奴就合三十戈比了。”
“啊,先請您開恩,先生,每個再加兩戈比吧。”
“好,每個再添兩戈比。 逃亡農奴一共有多少?
您好象說是七十個?“
“不,一共是七十八個。”
“七十八,七十八,三十二戈比一個,一共……”我們的主人公想了一秒鐘——差不多——便脫口而出:“一共是二十四盧布九十六戈比!”他的算術是過硬的。
他馬上就讓普柳什金開了收據,付了錢,普柳什金雙手把錢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象捧著什麼怕濺出來的液體似的。 捧到寫字檯旁,他又察看了一遍,然後依然極其小心地放進一個抽屜裡,這些錢大概註定要在那裡放到村裡的卡爾普神父和波利卡爾普神父一起送他入土為止,他的女婿、女兒,也許還有那個硬要跟他攀親的大尉,都將因此而感到無可爭議的高興。 普柳什金把錢藏好,坐到圈椅上,覺得好象已無話可說了。“怎麼,您,要走嗎?”他看到奇奇科夫微微顫動(其實不過是想從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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