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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上來，都沒喝多少水，把肚子裡的水往外擠了擠，就好了。一男一女兩個落水雞似的，對著眼睛看了一陣，竟摟著脖子哭起來，廠長氣得大罵：&ldo;混蛋老蔡，不是看咱在一村的面上，非開除你不可！&rdo;老蔡和廠長是一個村的人。正好食堂裡的伙伕江大田來挑水，&ldo;鐵錘子&rdo;說：&ldo;得了，喝老蔡他孃的黑蛤蜊鮮湯吧！&rdo;廠長說：&ldo;老蔡，罰你和你老婆把井水淘乾淨！&rdo;老蔡的老婆淚眼婆娑地說：&ldo;表叔，讓俺兩口子說會兒話再淘吧。&rdo;&ldo;呸！&rdo;廠長啐了一口唾沫，走了。走兩步又回頭罵孫禾鬥：&ldo;孫禾鬥，你的軍人的不是，廢物的一堆！&rdo;禾鬥不滿地問：&ldo;你憑什麼說我軍人的不是？&rdo;廠長說：&ldo;軍人，武器是第二生命，可你他媽的競讓老蔡一把就將大槍搶了過去，你算什麼軍人？&rdo;孫禾鬥不服氣地說：&ldo;誰知道這個人要奪槍呢？今兒個老蔡你要把老婆斃了，老子也要跟著倒黴，你奶奶的，蔫人一個，三腳踢不出一個響屁來的貨色，使起武器來，竟然十分的麻利！&rdo;

孫禾鬥帶著幾個小夥子給我們表演怎樣使用泡沫滅火器，並當真噴了一陣泡沫，的，噴出去十幾米遠，落在地上，像一攤攤爛棉花。孫禾鬥在訓話、表演的過程中念念不忘盯方碧玉，不過別人發現不了罷了。

對了，還有一個棉花檢驗組，負責給棉花定等級，挺要緊的一個部門。檢驗組長是一位名叫趙虎的小夥子，正式工人，面板很白，留著大背頭。

還應該提一下炊事班長江大田，這是位青島知青，細高挑身材，潔白牙齒，濃眉大眼號稱棉花加工廠第一美男子。他去井臺挑水時，總是能碰到一些在井臺上洗涮的姑娘。姑娘們直著眼看他。他很得意，用悅耳的青島腔跟她們調笑。&ldo;鐵錘子&rdo;醋兮兮地提醒她們：&ldo;你們要小心，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漂亮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rdo;姑娘們沒人睬他。所有的人都知道，&ldo;鐵錘子&rdo;這傢伙三十多歲了，狗貓還沒見著，饞女人，饞得發了瘋。

新棉上市，皮輥車間開工。我沾了叔叔的光，幹了件輕鬆活：司磅。方碧玉被分派到皮輥車間看軋花機。在她的面前，棉籽和棉絨因為被兩隻飛速旋轉的皮輥擠壓和牽拉而分離。

中秋節後第一天，第一車新棉出現在加工廠門口。是一輛馬車，拉著十包棉花。棉花包有兩米長，兩摟粗，趕車的是個老頭，跟車的是幾個中年婦女。門口的警衛馮結巴在保衛組長孫禾斗的指揮下，收了車把式的火柴、菸袋，交他一個牌，出廠時換回吸菸傢什。潔白的花包在陽光下耀眼，檢驗組的扦樣員趙一萍提著袋上去開包扦樣。門衛馮結巴家庭貧寒，貧寒到家無過夜糧的程度。他舅是公社黨委組織委員，所以他幹了輕鬆差事。趙一萍很清秀，嘴角有一粒痣，痣上有三根毛，外號&ldo;一撮毛&rdo;。業務組有個男的也叫&ldo;一撮毛&rdo;，是&ldo;鐵錘子&rdo;的親信。女&ldo;一撮毛&rdo;她爹是縣水利局的頭頭，所以她也受優待。

新棉入廠時，我很激動，因為我們很快要各就各位，不用跟著&ldo;鐵錘子&rdo;幹雜活了。方碧玉跟我說她很討厭&ldo;鐵錘子&rdo;，說他兩隻眼賊突突的，明顯是個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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