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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前朝舊曲新編,逐漸上揚的旋律寬而長,長輪之下是飛出殘影的手指,樂音連綿不斷,聽的人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溫月明呼吸逐漸放輕,盯著那盞酒。
眾人明知要剋制卻又忍不住好奇去看。
太子八年不曾回京,在朝中更是毫無助力,如今聖人年邁,安王入朝,奪嫡之爭遲早會進入明面。
月貴妃出自溫家,閣老溫赴從不結黨,忠君為民,其心昭昭。
可現在畢竟時機不同了。
月貴妃的態度足以代表溫家對這位太子的態度。
眾人屏息,心中控制不住地揣摩著。
這杯酒,委實有些重要。
屏風後,琵琶上的長輪變成了摭彈,原本瓊樓玉宇,炯炯蟾光的畫面陡然一轉,成了明月即將出高山的急促之音。
溫月明的目光自酒杯緩緩移到太子身上。
陸停的手就這樣舉著,動也不曾動一下。
他眼睫極長,這般無辜落下時,便顯得格外人畜無害。
陸停微微抬眸,兩人的視線不期而遇。
聲樂逐漸攀到最高點,沉寂許久的月亮終於要緩緩升出高山,亮堂於永輝之上。
陸停深褐色的瞳仁在燭火照耀下宛若一隻黑夜中尋獵的鷹,銳利而平靜。
溫月明看得有些恍惚,幸好被這一陣惱人的琵琶聲拉回神志,右手下意識摩挲著左手虎口。
「不敢受殿下這杯酒。」
她緩緩起身,撫了撫鬢間步搖下那簇長長垂落的流蘇,水晶菱形的珠子在滿殿華光中依舊熠熠生光。
周焱帝緩緩放下手中的酒盞,瞳仁邊緣被酒色浸染了輪廓,一眼望去,只能看到模糊的褐色,好似剛剛睡醒一般。
「只是殿下孝心,不可不受。」她話鋒一轉,在大殿詭異的氣氛中淡定自如地繼續說道。
「今日匆忙來不及備禮,聽聞殿下在西北多年,便投桃報李,也算是我身為長輩的一個心意。」
她自腰間取下一塊玉佩。
那是一塊雕著梔子花的玉佩,形狀古樸,刀工精緻。
陸停的目光在那枚玉佩一掃而過,最後看向捏著玉佩的纖白手指,眉心先是一簇,隨後開口輕聲說道:「和田玉。」
「正是,西北特產,就當是本宮給殿下的見面禮。」
她說話聲音又冷又淡,一字一字在逐漸高昂的琵琶聲中清晰可聞。
陸停捧著酒盞的手指微微一動,摩挲著青銅器具上的嶙峋花紋,視線也逐漸上移。
自白皙的手指,到纖細的脖頸,到優美的唇角,停留幾瞬後才看到她漆黑的瞳仁。
那目光帶著深究,不復溫和,溫月明心中咯噔一下,心跳幾乎要躍出喉嚨,連著眼睛都水汪汪的。
——他不會打算破罐子破摔吧。
兩人沉默,不妨礙眾人的腦補。
貴妃先是辭了這杯酒,便是說溫家並不打算摻和儲君之事,但她又以長輩的身份送了玉佩,證明不過是尋常長輩關係。
月貴妃無子,確實不需要和太子搞僵關係。
溫月明並不理會眾人心中的波濤洶湧,只是先一步打破沉默,面不改色地去接那盞酒。
手指間的觸感一閃而過,一冷一熱,兩人皆是一怔,但隨後又各自淡定。
一人接下玉佩。
一人喝完敬酒。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聽的人耳骨發蒙。
「愛妃果然蕙質蘭心。」周焱帝大笑著,拉著她的手反覆在手心翻看著。
「浪費了愛妃心愛的玉佩,章力士,你親自去內庫給愛妃挑十塊和田玉,定要讓愛妃全都滿意。」
章力士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