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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一樣。”
二十年前,八字軍在山東冀北一帶抗金殺敵,那可是威名赫赫,聳動一時。店中人不由都朝那瞎老頭看了一眼,見他現下這般寒窘可憐,原來當年也是一條好漢,心中不免升起些尊敬來。瞎老頭子聽到“八字軍”三字,不覺把腰挺了挺,彷彿也回想起金戈鐵馬的當年。
小姑娘接著說:“我們先流落到中都,沒有飯吃,我和爺爺靠說書唱曲討些生活,總是飽一頓餓一頓的。那天兒,好冷啊……”說著,她身上一抖,像又陷回到了記憶裡,足見對當時之事印象之深。
中都地處北國,旁人見她眼下穿得這麼單薄,那日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可以想像到當時她們祖孫的慘狀。
“那天我們又有一天沒吃飯了,街上剛下的雪,我和爺爺在酒樓外面轉悠,想求人點一曲,好換口熱湯喝。我只有一件小花夾布衫還乾淨。襖子太爛了,我不敢穿,怕客人見了不歡喜,只能穿它了。最可憐的是爺爺了,他原來紮營時落下的老寒腿,肯定比我更冷。我們來到一個大酒樓門口,衝進出的上上下下管家小廝們賠笑啊,笑得臉都僵了,指望他們提攜我倆到他們主人面前唱上一曲。等啊等啊天就要黑了,酒樓裡挑出一擔剩菜雜合,我想和廚子討一點兒吃,卻被他吆喝一聲便不敢吭聲了。爺爺沒說什麼,但我看見他瞎眼裡流出淚來了。”
店中眾人多有苦出身,聽得越覺慘切,不由就有些動容,聽那小姑娘接著道:“後來,有個帶大貉帽子的女真人把我們叫進去了。酒樓裡好暖和呀,生著火紅火紅的炭。我們去的那一間,牆上地上全是毛毯,上面還有花。爺爺看不見,我可全記得呢。席上首幾個全是大官,兩邊坐的都是小官,進去了我才知道原來還有幾個是咱們宋國的官。我也不知他們是幹什麼的,可能就是我們聽說的南邊朝廷的使臣了。裡面領頭的一個是沒有鬍子的,長得白胖白胖……”說著怯怯地望了那管家一眼,眾人便知和他有關了。“……可能就是万俟大人。那天我已經凍啞了,但生怕唱不好,爺爺又要餓一晚上,一進門就拼命揉喉嚨。那天,這個人……”
她一指來管家,“……就站在那面白的宋官兒身邊。那一天我唱的是山東的小曲兒,不知怎麼就想起家鄉的山啊、水啊、春暖花開的時候出去玩啊,真的,我那天唱得好極了,唱得我自己都忘記自己在哪兒了。回過神就見那些人都興高采烈地鼓掌笑吶,我就知道今晚的飯有著落了。那白臉無須的宋官也在陪著笑。我聽那個金官用生硬的漢話說:‘小姑娘唱得好,賞!’底下就有人賞了我一個小銀錁子,我好高興呀。那金官又轉臉對那面白無鬚的宋官說:‘我們已經聽過南人小姑娘的唱了。聽說南人裡面男子也有唱得好的,這瞎老頭子不行,聽說万俟大人多才多藝,就請你也唱上一曲吧。’他這麼一說,底下那些小的金官就又是鼓掌又是笑,說:‘我們皇上當年已經看過你們二帝跳舞了,我們今天就聽万俟大人唱歌吧。’我看見別的那些宋官有的咬牙不語,有的低了頭漲紅了臉,只有那個万俟大人面不改色,他說:‘下官要是唱好了,大人也得賞些什麼才好。’那金官笑說:‘好,你唱,唱得好就有賞。’”
店中人本都知道出使金國的使者往往受辱而回,只是再也沒想到有人竟厚顏無恥到這般程度,簡直比唾面自乾還不如。那和尚怒道:“他唱了?”小姑娘點點頭:“唱了。”
和尚大怒,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罵道:“王八羔子烏龜蛋。”看見那來管家就在旁邊,他一閃身,就閃到那來管家身邊,一掌抽向他的臉,來管家閃不開,哇的一聲,當場一張嘴就吐出三顆被打掉的牙來。他這種人最服狠,這時沒人撐腰,幹瞪著眼,卻也不敢吭聲了。
小姑娘接著說:“後來我們就退出來了。再後來,我們在北方混不下去了,天又老冷,爺爺就帶我逃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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