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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對岸去的,怎麼走著走著就偏了這麼多。杜心竹看向林鴻文,那人笑得一臉無辜,他卻忽然想起那晚火光忽明忽暗,映得林鴻文跟惡鬼一樣的臉,他心驚膽戰,衝著林鴻文不住地點頭。
“義和團打進田家燒鍋那晚,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林鴻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道。
“我,我害怕,怕死,偷偷找了翻譯官告密,他們應該還沒跟義和團的人碰頭,就被俄國人發現了”,杜心竹凍得嘴唇發紫,牙齒打顫,“我害怕,那天晚上根本沒去。”
林鴻文了然地點點頭,“杜叔,你還記得當年在黃河口自己說過些什麼嗎?你說‘泱泱大國如今被洋人騎到頭上來,滿朝文武當真是半點風骨都沒有。’我還當你是那有風骨的人,怎麼事兒到了跟前兒,你反倒是第一個慫的呢?”
杜心竹已經顧不得他說什麼了,只是哀求道,“救救我,大侄子,你救救我。”
“好啊”,林鴻文笑了,“我這就去找人,你等著。”
林鴻文轉身朝岸邊走去,聽見杜心竹在他背後喊,“林鴻文你不得好死!”,那聲音一開始很大,後來就漸漸小了,再後來就徹底安靜了。
那一路林鴻文走得很慢,慢到他到江邊雜市兒的時候,已經凍得手腳發麻了。他一臉狼狽的向雜市兒的人求救,但那些人趕到那裡的時候,杜心竹已經凍死了。
林鴻文看著杜心竹凍硬的屍體,一臉哀傷,田嫂忍不住抱住他,他就躲在田嫂懷裡瑟瑟發抖。周時英和何穆也聞訊趕來,見杜心竹的慘狀,都不忍直視。
“要不是我摔倒了,杜叔根本不會跑著攆那盒子”,林鴻文自責地說,“都是我不好。”
周時英低頭,看林鴻文手上還在淌血,“這事兒不怪你,你趕快去把手處理一下,杜叔的身後事有我和何穆呢。”
“是啊,鴻文,你先回去”,何穆附和道,“有什麼事兒我們再去找你。”
林鴻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應該是他剛才摔倒時被冰劃破的,他走了一路都沒發現。傷口不淺,一些血跡已經凝固,可還在流血。林鴻文說不礙事,不肯走,田嫂一把抓住他胳膊,把他往回拽,“你在這兒有什麼用啊,趕快回去。”
兩人一路拉扯到醫館,徐世淮一出來,林鴻文就老實了。田嫂把事情跟徐世淮交代了一下,又指了指林鴻文的手說,“這孩子摔了一跤,也不知道別的地方摔沒摔壞,您給好好瞧瞧。”
田嫂交代完這些話便回去了,林鴻文不敢跟徐世淮嗆聲,老老實實地讓鄭雲給自己包好了手。徐世淮又按了幾下其他地方,確定沒有骨折才放他回屋。
林鴻文坐在床上,看著自己的手,不自覺的笑了起來。鄭雲跟他說這傷口有些深,沒準以後要留疤,萬一留了疤,就破了掌紋了。林鴻文毫不在意,破了掌紋又如何,換杜心竹一條命,他一點都不虧。
林鴻文想起陳泥鰍,雖然人不在了,但話他卻一直記得。陳泥鰍說,“鴻文,你記住,這江心的水,容易凍不實誠。數九之後倒沒什麼事兒,但是數九之前,你看著好像整個江面都凍上了,但其實那冰凍得並不實誠,薄厚不均,尤其是這江心這一塊兒。”
林鴻文慢慢的解著長衫上的衣釦,包著的右手讓他有些不靈活。林鴻文看著鏡子,鏡子裡忽然現出杜心竹的臉,他的眉毛和睫毛都掛滿了冰霜。林鴻文垂下眼簾,“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別人。”
既然他非要從江面上過,那從他踏上江面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要有去無回。偏離方向的路線,不小心地摔倒,扔出去的盒子,凍不實的江心水,一步步都通向那條不歸路。
林鴻文摩挲著自己的右手,躺在床上,他想起幾年前家鄉那條漸漸歸於平靜的小河,想起杜心竹漸漸弱下去的叫喊聲,忽然一陣陣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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