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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子。
後來的事實證明,父親的話無比地正確。嘔吐過豬肉之後不到三天,我又開始了對肉的思念,而且這種思念一直延續了很久。我甚至懷疑在那個早晨,對肉表示出反感並對肉進行了那麼多汙衊的孩子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沒有良心的傢伙。
我們站在 美麗髮廊 的門外,在那個無窮地旋轉著的彩色幌子前面,看著幌子下邊的玻璃燈箱上標出來的價格表。我們是遵從著母親的命令,在飽餐了一頓肥膩得無以復加的早餐之後,到這家新開張的美麗髮廊來理髮的。
母親滿面紅光,精神旺健,看起來心情很好。她把那些油膩的餐具扔在鍋裡,對試圖向前幫忙的父親說:
閃開吧,這些事情不用你管。馬上就是新年了,小通,今天是多少號?二十七呢還是二十八呢?
我哪裡還顧得上回答她的問題?肉已經頂到了我的咽喉,一張口就會冒出來。何況我也不知道日期,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在父親歸來前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日期與我沒有關係,無論多麼重大的節假日我也得不到休息,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奴隸。
你帶他們兩個去理髮吧, 母親用看起來好似抱怨、但分明是含著深情的目光掃了父親一眼,說, 一個個都照著鏡子看看去,哪裡還有點人樣子?簡直是一群從狗窩裡鑽出來的東西,你們不怕丟人,我還怕丟人呢!
一聽到母親說出理髮二字,我的眼前發黑,幾乎暈倒在地。
父親搔著頭,說:
何必去花那些錢?去買把推子,自己啃吧啃吧就行了。
推子嘛,家裡倒是有, 母親摸出幾張錢拍到父親手裡, 今天還是去髮廊裡剃,範朝霞手藝不錯,價錢也還便宜。
我們這樣子三個頭, 父親把手掌抬起來,比畫了一下我們的腦袋,問詢道, 剃這樣三個頭要多少錢?
你們這三顆刺兒頭是夠個人剃的, 母親說, 我看怎麼著也得給人家十塊錢吧?
什麼? 父親吃驚地說, 十塊錢,十塊錢能買半麻袋糧食了。
窮富不在三個頭上, 母親慷慨地說, 你帶他們去吧。
這…… 父親支吾著, 莊戶人的頭,不值那些錢……
如果讓我給你們理, 母親狡猾地看看我,說, 你問問小通,看他是否願意?
我雙手捧著肚子,搖搖擺擺地跑到院子裡,絕望地說:
爹,我寧願立即死去,也不願意讓她給我剃頭!
富態大相的姚七悄悄地走過來,先把頭往前探探,打量了一下正聚精會神地研究著剃頭價格的父親的臉,然後他就伸出手,在父親的脖頸上猛拍了一掌,大喊一聲:
老羅!
幹啥? 父親轉回身,平靜地說。
是你嗎?
不是我是誰?
你這傢伙, 姚七興奮地說, 浪子回頭啦?野騾子呢?
父親搖搖頭,說:
你問我,我問誰?
父親果斷地推開門,拉著我們進了髮廊。
你這夥計,真有兩下子, 姚七在門外大聲咋呼著, 一妻一妾,一子一女,屠宰村的男人,就數你老兄瀟灑!
父親關上門,將姚七隔在了門外。姚七把門推開,一腳門外一腳門裡地站著,繼續吆喝著:
多年不見,還真有點想你。
父親苦笑著,不吭氣,拉著我們兄妹坐在了那條落滿煤灰、凌亂地扔著幾本又髒又破、被千人翻過、萬人捻過的流行刊物的長凳子上。這條凳子與火車站候車室裡的凳子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同一個木匠製造了它們,就是這家髮廊的主人去候車室把它偷來。髮廊裡陳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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