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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 他提著挎包,拉著嬌嬌站起來,四處張望著,好像要選擇一個更加合適的安身之處,周圍的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我們,父親目若無人,挾起嬌嬌挪到了靠近窗戶的一張殘破的條椅上。在落座之前,他鼓著眼睛瞪著我,怒吼道: 你怎麼還不走!?
我膽怯地往後退了一步,在我的記憶裡,父親還從來沒有用這樣兇惡的態度對待過我。我回頭望望大門,希望能從母親那裡得到指示,但大門冷漠地關閉著,只有風,攜帶著潔白的小雪花,從門fèng裡鑽進來。
一個身穿藍色制服、頭上戴著一頂硬殼帽子的中年女人手提著一個紅色的電喇叭,從候車室旁邊的耳房裡,一邊吆喝著一邊走出來:
檢票啦檢票啦,384次去東北的排隊檢票啦!
候車室裡的人慌亂地站起來,將大包小包掄到肩膀上,一窩蜂地擁擠到檢票口前。那兩個男人加快速度將酒瓶子裡的酒喝盡,把報紙上的豬耳朵吃光,然後抹抹油汪汪的嘴巴,打著嗝兒,搖搖擺擺地往檢票口走去。父親抱著嬌嬌,跟隨在這兩個醉醺醺的男子後邊。
我死死地盯著父親的背影,希望他能回頭看我一眼。直到這時我的心中還是存在著幻想,我不相信父親會這樣決絕地走了。但父親沒有回頭,他的骯髒的舊大衣背部油膩發亮,好像一堵冰涼的屠戶家的牆壁。只有伏在父親懷裡的嬌嬌,從父親的肩頭上抬起她的小臉,偷偷地望著我。檢票口通往站臺的鐵柵欄門還關閉著,那個穿藍制服的女人站在旁邊,胳膊抱在胸前,漠然地等待著。
遠處傳來了火車的轟鳴聲,彷彿腳下的地面都在打戰。緊接著是火車尖厲高亢的鳴笛聲,透過鐵柵欄,我看到,那列古老的蒸汽機車,噴吐著濃稠的黑煙,野蠻地進了站。
藍制服女人拉開鐵柵欄門,開始檢票。人群往前擁擠著,好似一團沒嚼爛的肉著急地擠進咽喉。只片刻工夫,父親就到了檢票員的身邊。我知道一切都完了,父親只要穿過了這道鐵柵欄,就永遠地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就在父親將手中那張皺皺巴巴的車票遞到檢票員手中那一刻,我站在距離父親五米遠近的地方,聲嘶力竭地喊叫了一聲:
爹‐‐!
父親的雙肩聳動了一下,彷彿被子彈擊中了後背。但他依然沒有回頭。我看到遒勁的小北風夾帶著雪花從洞開的門口撲進來,糾纏著他,宛如糾纏著一棵枯黃的樹。
檢票員滿臉狐疑地打量著父親,然後又用古怪的眼神掃描了我。她眯fèng著眼,翻來覆去地看著父親遞給她的那張車票,好像那是一張假票。
後來我反覆回憶,也想不起母親是怎樣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父親的背後。她左手依然提著那個白裡透紅的豬頭,右手直伸出去,像個指點江山的大人物一樣,指著父親明晃晃的脊背。我也不知道母親在什麼時候把那件藍燈心絨的外套的扣子解開,閃出了那件大紅色的、像燃燒的火炭一樣的化纖高領毛衣。母親的這個像女英雄一樣的造型,至今還清晰地留在我的腦海里,讓我想起來就百感交集。母親指點著父親的後背用尖厲的聲音叫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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