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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患必是中央政府先垮臺,而後天下無主,各自為政,這種情況的發生不會超出五十年。”
曾國藩不禁皺眉:“能否南遷?”
幕僚斬釘截鐵:“不可能!”
曾國藩很不服氣,和幕僚大起爭辯。幕僚最後甩給他一句話:“國初殺戮太重,滿漢仇恨深刻,一成死灰,永不可能復燃,即令復燃,也不會長久。您就睜眼瞧著吧。”
曾國藩閉上了眼。最近,他的眼睛一直酸脹,看東西異常模糊。他知道這是病,但他不知道該從哪裡治起。
就像是吏治,就像是他的癬病,還有他日益加重的肺病。
不是病入膏肓,而是命中註定,這種病會帶走一個人,乃至一個帝國。
第十一章 最後沒有輝煌
見慈禧
1868年9月初的一個下午,慈禧太后在花園裡漫步。突然,這位陰陽怪氣的女人陰陽怪氣地問了句:“曾國藩在金陵幹嗎呢?”
跟隨她的人除了宮女就是太監,無人能回答整個問題。她似乎也沒想得到答案,繼續說道:“皇上(同治)自即位後還沒見過他呢。”
伶俐的太監馬上跟上一句:“您也沒見過他呢。”
慈禧微微一笑:“那就讓他來趟京師?”
無人應答。大清王朝,戒律森嚴,太監和女人不得干政。慈禧所以干政,是因為她就不是個女人,甚至不是人。
1868年9月中旬,曾國藩在金陵接到聖旨,命他擔任直隸總督,順便到京城覲見。
直隸是京師的屏障,大清的總督是地方之王,直隸總督則是萬王之王,太平時節,掌握最富庶的江南、供應朝廷財政需求的兩江總督都在它之下。
曾國藩聽到聖旨時,有如釋重負之感。
他在金陵大張旗鼓地搞“洋務運動”、整頓吏治,已是黔驢技窮。正愁無處尋找出路時,慈禧拯救了他。
幕僚們卻另有想法:這是中央政府要改變“內輕外重”的局面,您這任命是明升暗降,天子腳下可不好做官。
“哎,”曾國藩面無表情地嘆氣說,“凡事都有利弊,就看你從哪個角度出發。”
幕僚們不說話了,顯然,曾國藩是非去不可了。
在把金陵事務做一番佈置和交接後,1868年12月,曾國藩登上了北上的專船。
他沒有直接去直隸總督的任所保定,而是先去了北京。1869年1月末,曾國藩抵達京城。
自他回家守孝直到現在,已有十七年。這十七年的滄桑風雨,把曾國藩鍛造成了一個內心強大的人,也把他摧殘成了一個病夫。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他感慨萬千。京城仍和十七年前一樣,毫無生機。
一個行將就木的京城,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京城,在曾國藩看來,這個京城好像沉睡了十七年,如今也沒有醒。
按朝廷的意思,他將在第二天上午覲見皇上和慈禧太后。
那天晚上,殘酷的噩夢把他折磨得筋疲力盡,早晨醒來時,他臉色鐵青,嘴唇發紫,眼神迷離。
精神狀態真差!他在路上不禁自責,第一次見新皇帝和皇太后,竟然是這副模樣,真是有失大臣之禮。
他被人領進皇帝的養心殿,按規矩,他跪在一個蒲團上。蒲團冰冷,房間裡雖有火盆,但離他太遠。他跪了一會兒,就感覺渾身發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養心殿也是老樣子,絲毫不見任何改觀。曾國藩嘆了口氣,那種感覺又回來了:這個城市好像昏睡了十七年,如今也沒有醒。
已經跪了半個時辰,有太監過來撥拉了幾下火盆。曾國藩感覺熱氣猛地上來了,他偷偷向裡面的門望去,門關著,毫無動靜,像是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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