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4/4 頁)
各人找到自己名字入坐,校長與他夫人是主,當然坐在長方形餐桌的首尾,黃立言是貴賓,坐在柯瑪太太的右手,他旁邊則是墨院長太太珠麗,次英是坐在校長的右手邊,左手邊則是院長,如真夫婦及其他客人,男女間隔,佔了剩下的座位,如真的兩側分別是史東教授及伯樂教授。史東是俄籍,一口濃重的英語,舉止談吐、略帶大男人的粗獷。伯樂彬彬有禮,是個來自新英格蘭地區的有教養的老紳士。史東的太太同伯樂教授都對中國極有興趣,餐間問了如真不少有關中國的問題。
敬酒之後,校長簡單地說了幾句話之後,上了幾道開胃菜之後,正餐開始。大家有了酒,開了胃,情緒都鬆散得多,所以在吃牛排或鮭魚時,談話就活潑起來。伯樂教授問如真:
“你剛說你高中時即離開中國了,現在對中國還有記憶嗎?”
“當然有,我離開上海去臺灣,已有十六七歲了,在中國住過的幾個地方,印象還是很深的,尤其是上海,是我出生的地方,以及我去臺灣前,又住過一陣的城市。上海像紐約,包羅永珍,無奇不有,是最窮的和最富的集中的地方。”
“現在不知怎樣了,”史東說:“我太太的朋友,七七年去過一次,原先的那個五花八門的不夜城死了。因為一到晚上,全城灰暗,與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是不是這樣,迪迪?”他問餐桌對面,坐在若愚旁邊的太太。
“什麼?”她說。
“上海,你的朋友不是說上海變得厲害,以前的熱鬧全沒有了?”
“是,不過那是兩三年前的事了,”他太太說,“希望現在有點進步,不然,上海就不好玩了,像以前,那真是個不夜城,大馬路條條明亮,商店裡有歌,舞廳裡有舞,即使是半夜,還可以到飯館吃宵夜,說老實話,比紐約市熱鬧多了。”說得忘情,聲音逐漸大起來,餐桌上別人都停了聲,聽她講。
“史東太太,”坐在校長夫人邊上的立言一等她講完,即說:“你形容的是舊社會的上海,那是個充滿罪惡的地方,有錢人花天酒地,沒錢人吃的是垃圾桶裡的肉骨頭、剩菜、冷飯,睡的是露天馬路,比紐約市的流浪漢還不及。那真是闊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我是中國人,我可以說舊社會里的上海不是一個令我驕傲的地方。解放後的上海,雖然沒有你所說的紙醉金迷的景象,但它不是一個消費糜爛的都市了,是一個務實的生產的城市了,再也不會有闊人剝削窮人的現象。所以,假如你是抱著想看到舊社會里的上海的希望,我想你必定會失望的。”
史東太太無意間被黃立言數落了一頓,十分窘迫,囁嚅地說:“我的意思,我的意思……”
校長接過口說:“你的意思我相信我們都瞭解,是一種懷舊的心情,我相信我們都有,譬如回到童年生長的地方,希望那地方同記憶中一樣,對不對,迪迪?而立言的解釋我們也完全理解,新中國成立了,當然要掃除以前一切不合理的事物,我們大家應該為新的中國祝賀。來,幹了吧!”
大家舉杯喝了酒,侍者來撤去碗碟,上了甜點及咖啡。珠麗才吃了口甜食,即說:
“呀,好久沒吃到這麼美妙的巧克力奶油凍了!”然後轉向坐在桌尾的校長太太說,“伊達,但它還是不能同你做的比!”然後對她丈夫說:“傑克,還記得嗎,上個月在伊達家吃飯,她做的香草奶油凍?你吃了回家,三天不敢吃飯,因為那個甜點,使你長了足足五磅?”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終於打散了剛剛因迪迪與立言對話所造成的不調和的空氣。
在誤解之前(3)
餐後大家向主人道謝,就各自散了,走到餐廳的停車場時,次英見近旁只有若愚一對,即板起臉對立言說:“你也真是,一點說話的技巧都沒有,剛剛假如不是校長把話引開,你那樣教訓人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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