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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了。我在溫州尋到一個很盡責任的廠長,以後那邊的生產可以放手了。”嶽敏之笑嘻嘻的看著芳芸玩耍,手裡麻利的削桃子,道:“令尊回來,你還是搬回去住罷。”
芳芸點點頭,笑道:“聽你的。對了,上回曹二少來見我,他很沒有風度的講你壞話。”
“說什麼了?”嶽敏之把桃肉切成一片一片的,疊在一隻乾淨的小碟裡,漫不經心的說:“可是說暗殺曹大帥我也有份?”
小姐們(上)
芳芸有些緊張,不知不覺中指甲摳破桃子的皮,糊了一手的桃汁都不覺得。
“要是非要講有關係也扯得上。”嶽敏之停了一停,關切的看著芳芸。芳芸替他緊張的模樣讓他心裡充滿了柔情蜜意,他笑道:“曹三少曾找我買炸藥,我替他引薦杜邦公司在上海的代理人。”
“與你又沒有好處,還落人家閒話。和曹家人打交道,真是麻煩。”原來是替曹家人引薦,這種事在生意場上再平常不過,果然是非要講有關係也拉扯得上。芳芸抱怨了兩句,放心跳起來尋抹布擦手。嶽敏之在俞家的事上都不肯騙她,自然不會在這種事上跟她講假話。
嶽敏之微笑著說:“與我還是有好處的,第一嘛,賺了一筆還算豐厚的佣金;第二個好處麼,曹家亂起來,曹二少就沒空來煩你了,是不是?”
曹三少買的炸藥不只把曹大少炸成了重傷,連曹大帥都炸死了,或者是曹大少自己的計劃失誤,或者是曹二少的人做的手腳。為了權勢鬥得死去活來,也是這種軍閥人家的常態,曹三少就是不尋嶽敏之,尋旁人一樣也能買到炸藥。這些事怨不到嶽敏之身上。芳芸回想胡家和倩芸母女在曹家出事前後的言行,覺得胡大舅必定在其中起了作用,所以後來才會辭職做寓公。她想明白了,不禁瞪了嶽敏之一眼,神情中喜歡的意思比責怪要多一些。
嶽敏之面上微笑,心裡很是擔心芳芸會生氣,得她這樣的回應,曉得她是不會怪自己了,大樂,撿起芳芸擱在果盤裡的那枚爛桃咬了一口,含糊的說:“真好吃。”
芳芸見他咬的是自己方才掐的那枚爛桃,情知她方才的緊張神情都被人家看見了,嶽敏之分明是故意那樣講的。她心裡又是喜歡又是害臊,揀了一個黃李子在手裡玩,小聲說:“那個桃子不要吃。”
嶽敏之裝做沒有聽見,幾大口咬完,把一個只剩幾縷紅絲的桃核丟到菸灰缸裡,又眼巴巴盯著芳芸手裡的李子,笑問:“那個你要吃麼?”
芳芸把那個李子握得緊緊的,“盤子裡還有,你自己拿。”
嶽敏之看都不看果盤,只牢牢盯著芳芸手裡那枚李子。芳芸只得把手裡那枚李子遞給他。嶽敏之攤開手,把那枚李子納入掌心,依然盯牢芳芸微笑。芳芸被他看的彆扭極了,走到書桌邊翻書,偏不肯看他。他們兩個在客廳裡沒有言語,眉來眼去間似有無盡滋味。
雁九倚在小房間門口半天,都沒人注意到他,不由冷冷哼了一聲。
芳芸吃了一驚,連忙笑道:“快來吃水果。”
雁九沒好氣道:“不吃。女人,你嫁他。我走了。”講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徑直出門。
芳芸想和嶽敏之解釋“當初亞當和他約定他保護我直到我出嫁。”可是這樣講好像變相開口和嶽敏之求婚,她漲紅了臉,怎麼也說不出口。
嶽敏之把玩著那枚李子,看著芳芸笑而不語。芳芸走到窗邊巴著窗臺朝下看。雁九在對面的林蔭道上衝她揮揮手,攔下一輛黃包車,只留給她一個黑色的背影。
窗臺上擺著一盆吊蘭,花盆裡恰好有幾莖雜草,芳芸撥掉草莖,在手裡揉著玩,就是不肯面對嶽敏之。嶽敏之笑嘻嘻的看著芳芸的背影,心裡把“你嫁他”三個字再三咀嚼,卻是越嚼越有意思,不覺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