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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而莞爾——
這是一個讓人絕不會吝惜微笑的女孩子。
寶玉在心中作出了這樣一個令人欣悅的結論。
而坐在賈母右首的便是寶琴了;方才一見;寶玉便覺得她似是變了一個人;倘若說之前的她乃似是陽春三月的新花一般鮮新美麗;含苞待放;如今便是夏日裡的盛花;在茂盛的葉下開出了一種含蓄的燦爛;而她的笑容裡;隱隱有一種落寞孤寂傷心之意。就如同被火光映染過的雪;雖然表面上有著火的熱情沸意;骨子裡卻哀楚清寒。
周圍人見寶玉來了;忙起身相讓;見他與黛玉聯袂而至;都笑說:
“喲;你們兩個躲到哪裡去頑了;老太太派人三顧茅蘆才將人邀了轉來。”
寶玉倒是對這些頗含深意的話一笑置之;黛玉卻紅著臉呸了一口;不似平常那般出言反駁。眼角的餘光卻向寶琴與寶釵掃了掃。
賈母見寶玉來了——她卻是整日裡看慣了委瑣瘦弱的賈環;如今與寶玉神采飛揚;堅定英勁的模樣一比較;頓時歡快非常。忙招手喚寶玉坐到自己的身邊——寶釵與黛玉見狀;笑意裡馬上不約而同的流淌出一絲乾澀;勉強出來——
賈母給寶玉留的位置;恰好緊鄰著寶琴!
賈母卻未留意到這些女兒家的微妙心態;她見了寶玉過來請安;伸手疼愛的摩挲著他的頭頂;佯怒道:
“你這混帳東西;你老子不在;便正日裡在外間不務正業;聽說前些日子城外鬧盜匪;燒了個莊子;世風日下;你也不知道在外面逛蕩些什麼;早間也不來和我請安。”
寶玉忙將那張團練委任書拿出來正色道:
“孫兒仰慕寧榮二祖馳騁疆場的威風;特意在金陵兵馬指揮使何大人那裡掛了個名;觀摩軍旅演繹之法;日後也好為國家效力;非是寶玉敢駁***話;實是不務正業四字考語太過狠毒;實不敢領受。”
說到後面一句;寶玉自己都笑了起來;旁邊人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他們見寶玉這般人品模樣;卻立下志向要投身軍旅;一時都只道他少年意氣發作;不以為意;一笑置之。連賈母也只以為他圖個新鮮;向來錦衣玉食的他未必就能吃下那等苦;不過有了這官府出示的憑據;知道了他這數月的去向;並非如薛蟠那般花天酒地;心下也甚是寬慰。
王夫人卻當了真;勃然變色;忙將他喚過來溫言開解:
“我的兒;那沙場之上刀槍無眼;我眼下就只得你這麼一個;你若是從戎;將來有什麼閃失叫我靠哪個?”
寶玉只是笑而不答。之前他未來;眾人只是笑談嘮叨;間中嗑些瓜子松子——賈母不動筷子;旁人就是再餓;誰又敢搶先開動?見寶玉徑直燙了一個珍珠魚丸;拌了拌調理後送到賈母碗中後;眾人這才紛紛起筷。
鍋子哄騰騰的冒著白氣;混合著外間荷塘裡的煙藹;彷彿在這富貴鐘鼎的煙火之氣裡;又雜夾了天然的清芬;寶玉知道黛玉喜食鮮筍;特意檢了自己面前一塊鮮嫩的燙熟了遞了過去;黛玉臉薄;雖是在眾人面前頗為羞澀;卻還是羞中帶喜的接過來吃了;不過口中筍片究竟是什麼滋味;倒也渾然不覺。
坐在寶玉身旁的寶琴卻一直微笑;低頭;長長的睫毛閃動著;或許是因為熱氣的燻蒸罷;她的面頰微微泛著紅暈;她始終安安靜靜的坐著;似一尊矜持的瓷。旁人夾菜給她;她就含笑答謝;一切做得都是那麼的無可挑剔。
這使寶玉深刻的覺得;這是一個巧笑嫣然也寂寞寥落的美人;美麗得極有說服的力量;美麗得似乎有些失常——
不錯;正是失常。
“一定有什麼大事在她身上發生了。才能讓原本的那個充滿了生命活力的女子;變成如今這副任天由命;彷彿花謝前因為迴光返照所以最燦爛最美的模樣。”
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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