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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兩個作伴過了兩日,王四郎可算回來了,扔下一串大錢倒頭悶被就睡,沈氏也不敢推醒問他,跟小姑梅姐兒把席上收下來的雞湯下了麵條,燜在鍋裡等他起來。
王四郎一直睡到太陽落山,起來把一鍋爛麵條吃了個乾淨,連湯帶水全進了肚皮,這才交待沈氏把錢收起來作家用。
要說王四郎的人才倒是一等一的,濃眉大眼,肩寬身長,若不如此沈氏也不會隔著簾兒見了一回就答應了嫁他,可這幾天她把這樁婚事翻過來轉過去的想,心裡也怕他往後不顧家,這回見他還惦記著有個家,鬆了口氣,從此實心實意的跟著他過日子。
成了家就要立業,王四郎到底憑著親爹的關係尋了個差事,在巡軍鋪屋裡做兵丁,每隔兩日就輪值一日,按說這是個輕閒的差事,濼水多雨,火事絕少。可王四郎總也定不下來,等沈氏生了閨女,他倒一天天長進了,趁著休沐日跟著人合夥做起生意來,漸漸有些賺頭。
年關前忽的拿回兩個十兩沉的銀錠子並兩隻金釵一個絞絲的金鐲兒,只說同人合夥分來的股錢,喜的沈氏合不攏嘴,三十才過,就張羅著去廟裡燒香還願。
正月初一去拜歲,蓉姐兒穿著大紅襖,頭髮攢成兩個鏍兒,一邊戴一個金丁香,繫上紅頭繩,打扮得跟年畫上的龍女一樣,小臉蛋紅撲撲,一開門就要姑姑抱。
梅姐兒已經長開了,將要十三歲的人也曉得打扮自己,臉上敷著粉兒,眉毛不必修飾就又長又濃,眼睛像她過了世的娘,水汪汪鮮靈靈,跟在沈氏後頭一手抱著蓉姐,一手挎著籃子,一路上都有年輕後生扭頭瞧她。
她一路跟在沈氏後頭,見哥哥嫂嫂兩個時不時並頭說說小話,心裡羨慕起來,想想自己還有兩年就要及笄,哥哥嫂嫂也不知會給她說一門什麼樣的親事。
蓉姐兒手裡撰著個糖葫蘆,一口口舔著,眼睛盯著綵棚下面捏麵人的老頭直看,手指頭一伸:“要!”
梅姐兒從袋子摸了兩個銅板,由著侄女挑了個嫦娥奔月,再返回嫂嫂身邊就見她笑眯眯的:“你也太慣著她了。”
就連王四郎也少有的見了笑臉兒,逗女兒要搶,蓉姐兒睜大眼睛奶聲奶氣:“壞!”逗得他哈哈笑。
一路逛到慶元寺,沈氏抱著女兒拜菩薩,梅姐兒拿著籤桶等在邊上,等沈氏拜完了才說:“嫂嫂,咱們求個籤吧。”
她是想等沈氏求完了,她也能掣一支,沈氏笑看她一眼,搓搓女兒的小手:“咱們小人兒手氣旺,叫她來求一支。”
蓉姐兒懵懵懂懂,伸手就要去摸大紅籤桶裡刻了蓮花頭的竹籤子,叫沈氏拿住小手抱牢籤桶,搖晃出聲,她嘻嘻一笑,自己抱住搖起來,搖了沒兩下里頭就掉出一支紅籤。
沈氏趕緊拿在手裡,花了五個銅板叫僧人解籤,那和尚瘦瘦高高,一拿住就笑眯眯的點頭:“六十八籤,中吉。”
也就是不好不壞,沈氏瞅了眼竹籤,問道:“大師,這上頭說的甚?”
“好的好的,”老和尚坐在那兒倒像尊長眉佛,蓉姐兒有些怵,見他笑了才笑開來,學著他的樣子點頭說:“好的,好的。”
老和尚身邊的小沙彌早早就瞧中了,轉身拿了一卷黃紙遞過來,老和尚常年解籤,也不須展開來看,交給沈氏就說:“門庭吉慶喜非常,積善之門大吉昌,婚姻田蠶諸事遂,病逢妙藥即安康。”
沈氏原還嘀咕著是個中吉,一聽樣樣都好立馬笑起來,拍了下女兒的小手,瞅一眼小姑子問:“那婚姻?”
老和尚點了點黃紙:“家宅旺婚姻成山墳吉公訟勝。”後頭求他解籤的人排了長龍,一說完就揮揮手,小沙彌做個請的手勢,沈氏才聽見公訟有些皺眉,覺得這個和尚在大年初一觸了黴頭說了晦氣話,又不好發作,抱著女兒拉住小姑走到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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