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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第2/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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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林子梵終於不敢撥通她的電話,不敢再真實地觸碰到她的氣息。 如果她真有一位擺弄計算機的丈夫、一株挺拔的小白楊樹在遙遠的異邦等待著她,林子梵也許還會在某一天夜晚,夜色的濃稠使得他的腳步倍感沉重,孤寂難耐,他從日漸乏味的酒吧出來後,看到碎銀子一般的月光斑斑駁駁地在他的腳前腳後跳蕩,既美豔又傷感,既柔情又哀怨,他沿著闃靜無人的馬路走向夜的深處,藉著昏暗的天色,他會把一封深思熟慮的便條似的短函扔進郵筒——那是一封沒有署名的而且是說了所有的卻又什麼都沒說的短函(詩人的林子梵畢竟在文字上訓練有素),只是傳遞給維伊某種接通回應的資訊,那字跡的筆畫被他肌膚的渴念感染得呈現出一種堅硬金屬的骨骼和品質,彷彿每一個字掉落到地上都會叮噹作響。 然而,現在,維伊的單身身份具有了某種可能性,使得這一種輕鬆的關係含有了“高危”的特質,含有了某種承擔,則是完全的不同了。 惟有沉默,是最好的回覆。 林子梵的兩條頎長的手臂空空蕩蕩地搖晃在夜色裡,他那稜稜角角的瘦身材在恍惚的路燈底下斷斷續續、隱隱約約,骨節優美得十分零落,十分飄逸,他的腳步很輕,很像一個神靈。 他望著自己的猶如兩截荒路一般的胳膊,猛地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背揹包了。&nbsp&nbsp&nbsp&nbsp

紙片兒(1)

當熱暑終於過去,涼意悄悄降臨到亂流鎮的時候,單腿人烏克再也沒能蹦出他那間坐落在鎮西古廟裡的小茅屋。 這個三十歲的男人長了一張憂鬱的臉,巧克力色的臉上一雙驚懼、膽怯、溫情的眼睛,看上去像是長年住在精神病醫院裡被繩索、電棒、鐵器嚇破膽的病人。他有一個陡削而嚴峻的下巴,上面滿是黑黑的鬍鬚。平日,太陽一落進陰溼的長滿苔蘚野草和藤蘿的山邊,單腿人就像一隻跳棋子兒,輕輕巧巧地蹦出古廟那扇吱吱嘎嘎的破木門,然後沿一條昏黃的汙水河,一條腿點地,從鎮西邊蹦到鎮東邊,一路上他穩當、準確地越過溝溝坎坎碎石雜草,當夕陽的最後一抹殘豔在鎮東邊一堵半截的泥牆上消失的時候,他便像鐘擺一樣準時無誤地“當”地一響,立在泥牆下邊一堆銀光閃閃的金屬片片上。然後,他三跳兩跳,用輕重不同的力量和快慢不均的節奏,在那堆金屬片片上跳出一句美妙的音樂,像木琴獨奏演員那樣富有彈性地敲出一節上行琶音,只不過他是用腳蹦而不是用手彈,最後一響落在一個不穩定的懸在半空的半音上。直到土泥牆後面的木房子裡探出一個奇瘦的小腦袋,單腿人烏克就在剛才的那幾只金屬片片上再倒著跳出一句對稱的下行琶音,最後一響落在穩定堅實的純音上。這時,那隻小腦袋已經跑到單腿人的腋下,變成一根細溜溜的“柺杖”,站到他的右臂彎處,烏克則像水面上立著的一隻魚鰾,在綠茵茵的溼土地上一躍一躍,兩個人歡歡樂樂回到鎮西邊的古廟裡去。 從土牆後邊的木門裡探出瘦腦殼的女孩有個極形象的名字,叫紙片兒。這是她的嬸孃在多年前的一天日暮時分脫口而出的。於是鎮上的人全都這樣叫起來。 可以說,紙片兒從一出生就成了鎮上的名人,因為她的家族的富有以及她出生的莫名其妙。那時候,她的家庭顯得人丁興旺,有外祖父、母親和幾十只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貓以及遠近不少親戚。紙片兒家所以豢養幾十只貓,是因為亂流鎮水耗子成災,每年春季和夏季,汙水河裡的幾百只灰的黃的白的水耗子呼啦啦擁上河岸,在鎮子裡趕大集似的逛上一陣,有時還竄到河岸兩旁的住家裡去。它們成群結夥,弄得人心慌亂,人們把好吃的食物東挪西藏,其實它們根本不吃食物,只是故意與人類為敵。水耗子王是隻小狗那麼大的黃褐色的傢伙,它雄氣赳赳橫著膀子走路,不可一世的架勢。這個時候,紙片兒的外祖父就率領幾十只貓,浩浩蕩蕩奔向汙水河兩岸。據鎮上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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