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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在她的嘴裡翩翩起舞,曼聲而歌。一抹粉紅色的微笑從她的嘴裡溢到唇邊。 年輕的孔森醫生俯下身貼近她的臉孔,儘管白色的大口罩遮擋了他的嘴唇,但黛二仍然感到一股熱熱的氣息向她撲來。牙醫用右手舉著刀子和鉗子,左臂作為支撐點壓在她的胸部,這種重量帶給她一種美妙絕倫的想像。年輕的牙醫很順利地拔掉了黛二小姐左邊和右邊的兩顆已經壞死的智齒。他們一起用力的時候,黛二小姐沒有感到疼痛,她是一個馴服而溫存的合作者。他們好像只是在一起飛翔,一次行程遙遠的飛翔,輕若羽毛,天空劃滿一道道彩虹般的弧線。那種緊密的交融配合彷彿使她重溫了與丈夫的初夜同床。 當年輕的孔森醫生把那兩顆血淋淋的智齒噹啷一聲丟到|乳白色的托盤裡時,深匿在黛二小姐久遠歲月之中的隱痛便徹底地根除了。 *DSM…III是精神醫學裡一個多軸分類系統,接受評價的行為是在不同的軸上或方面加以評估,從而全面而準確地診斷出患者的障礙所在。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時光與牢籠(1)
1 飛翔的外婆 水水坐在沙發四周彌散著夜晚的靜謐懷想,思緒湧動,內心爬滿真實的或者虛構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是水水所從事的最經常最習慣最不可缺少的事情之一。可是,想什麼呢?該想的都想過了;不該想的也想過了。 歲月是一隻鳥,它飛翔的痕跡把水水往日的和來日的那些單薄抑或厚滿的日子串起來,水水甚至清晰地看到了那條歲月流動的弧線,在那條黯淡又輝煌的弧線的始末之間,水水彷彿像流水一樣流。 水水在想有關外婆的事情…… 外婆去世後,全家老小亂了起來。外婆已經很老了,八十有餘,滿身的風燭殘年已不再那麼看重生離死別。她甚至已經完全喪失了那種思三想四、牽東掛西的精神活動。老實說,她的去世無論對她本人還是對她身邊的人都是一種解脫。去世前,外婆在床上吃拉哭樂,還整天叫喊,叫喊的全是早已死去幾十年的舊人。有時,水水外婆的眼睛痴呆呆地盯住窗子,忽然嘶啞著沒聲的嗓子大叫一聲:“窗臺上臥著一隻老虎,快把它趕跑!”那噝噝的聲音像絲綢店裡售貨員小姐的扯布聲。於是,二舅舅或家人趕忙走到窗前,拿著手裡正攥的報紙轟老虎:老虎快走,老虎快走!然後學一聲虎嘯以表示老虎倉皇而逃,結束這場戰鬥。二舅舅一家以及近鄰早已厭倦了這一切。 水水目睹了外婆去世前在醫院裡的情景。外婆睜大木呆呆的眼睛(那曾經是一雙斷文識字,通曉四書五經的眼睛;曾經顧盼流連,滿盛一潭春水的調過情的眼睛),腦袋像風乾的核桃(那裡曾經是一張嬌豔嫵媚像寂夜裡跳躍的燭光一樣照亮男人心房的臉頰),乾枯的灰白頭髮野草一般滋生在枕頭上蓬向不同的方向(那曾經是一簾神秘的夜幕,黑漆漆地盪漾在風中),乾癟的身子淹沒在覆蓋過無數個死去的人之後又拆洗過的被子下邊(那身子曾經是一株綻滿花朵的榕樹在晨風中招展,芳香四散),一隻被抽空血肉的Ru房從被子一角裸露出來,斜垂著如一隻倒空的奶瓶(那曾經是跳躍的鳥兒在胸前飽滿地舞蹈),外婆的腿間甚至像失禁的嬰兒一樣夾著厚厚的尿布(那曾經是穿著粉紅色內褲,誕生過水水的前輩們的出生地)。 外婆的“內心景象”已無法描述,水水相信那裡只是一片衰退了的沉睡的沙漠,不再能滋生情感與思想。那裡只剩下一片混沌。 在陽光明媚的午日,水水外婆那昏花的眼睛看到一串串豔麗的彩燈從她眼前魚貫而過。她一聲疊一聲狂怒地高喊:“關燈,關燈!我要睡!” 水水目睹了衰老的殘酷。人們想像中的衰老永遠是詩化的,死亡之前真正的衰老是醜惡的。水水甚至希望外婆那生命之燈早一刻熄滅,讓她的靈魂早一刻安息。 水水的外婆終於去世,二舅舅以及近鄰又像失去珍寶一般哭嚎一番。畢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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