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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強壓怒火,回到驚訝的老齊身邊:“齊大哥,這兩三百人都是你的湖南老鄉吧?你現在的日子怎麼過的?”
老齊嘆了口氣:“怎麼過?還不是過一天是一天,活著就行。這些苦弟兄有一半是我們湖南的,一小半是四川的,還有江西的,都是走投無路的窮光蛋,否則誰會來幹這些不是人乾的活?我們幾百號人在下游那個碼頭幹了四個半月,工錢低不說,碼頭修完到今天只拿到一半工錢,剩下的不知猴年馬月才結給我們,可我們又不敢跑,工頭髮話了,警告我們只要逃跑就打死扔江裡,還說整個廣州城都是他們的天下,除非不在廣州待了。前幾天我的倆老鄉實在受不了跑了,結果全被挑斷腳筋扔大街上,連喘氣聲都聽不到身上滿是蒼蠅,至今不知是死是活,唉……這世道哪裡都一樣啊!”
安毅腦中靈光一閃,不動聲色地問道:“齊大哥,我看了看整個工地,包括半截身子泡在水裡的那幾十個,都是二十出頭不到三十的漢子啊,現在不是滿大街招兵嗎?既然不想幹這累死累活不給錢的苦力活,為什麼不去當兵吃糧?當兵打仗是可能送命,可也比你們這麼活著強多了!”
“小毅你不知道,我也想到這招了,可不敢去啊!你看,粵軍招兵的幾張桌子就在半里不到的馬路邊上,可人家一看是四海幫僱傭的人,立馬就趕你走,走慢點招兵的抬手就給你兩耳光。這四海幫勢力大得很,弟兄們私下聊天時說,我們修的兩個碼頭有交通局局長大人一份,我想也是,否則那個局長怎麼會三天兩頭來這裡轉悠?不久前修好的下游那個漁碼頭現在是四海幫佔著,欺行霸市恣意壓低魚價,他們人多勢眾身上有傢伙,那些漁民都惹不起他們,他們強買下來轉身提價賣給二道販子,我們這幫人如今就住在那碼頭邊上的窩棚裡,至今沒見有哪個公家的人在那裡收稅,這不是仗勢欺人是什麼?”齊大哥唉聲嘆氣地說出一大堆。
安毅看到葉秘書走回來,便輕輕點了點頭:“齊大哥,小弟今天有事,改天再來看你,你幹活悠著點,別傷了身子,等我來看你了咱們再說吧。”
“嗯嗯……你忙你忙……”
一行軍人走出碼頭先後鑽進汽車裡,安毅走向後面那輛敞篷運兵卡車被李濟深叫住了,只能和他一起坐在轎車後座上。
李濟深已經聽了葉秘書的彙報,他把安毅叫進來顯然是看到了兩個人詢問的物件不同,也想聽一聽安毅掌握的情況是否一致。
安毅很聰明,看到坐在前排的葉秘書緊張的樣子,就說自己問了半天,那個曾經在同一個大院租房住的熟人也不知道碼頭的主人是誰,只是不停地抱怨工錢太低,還扣住一半沒給。
李濟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這讓安毅覺得有點不正常,以李濟深為人方正治軍嚴厲的性格來看,不應該能夠容忍這種影響軍隊專用碼頭上落點的事情,如今他不動聲色只能有兩種解釋:一是這裡面涉及到某個或一些廣州政府官員,他不願得罪這些非軍事系統裡的人;另一個是碼頭擴建的各種批准手續已經完備,只是忘了把施工通報呈送給他批覆。
想來想去安毅認為是後者居多,因為李濟深本身就是中央委員,對地方政府負有監察彈劾之責,關鍵時刻他完全可以果斷處理,先斬後奏。如今汪精衛已經負氣辭職遠走法國,蔣校長在黨政軍中的地位如日中天,軍人比任何時候都能對地方行政指手畫腳,加上李濟深雖然顧念鄉情,但以他的脾氣決不允許這種肆無忌憚的腐化。所以,後者的的可能性最大,安毅也打定主意等會兒在宴會上找機會問問葉秘書。
一路上李濟深閉目養神,葉秘書鬆了口氣,精神大好,含著微笑看著車窗外的街道行人,只有安毅在緊張地思考這一系列問題。
當安毅一眼看到那個在碼頭上毆打過自己的黑道人物時,就差點兒忍不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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