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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祠好喝茶,喝太白系列的綠茶。拿一本《李白詩選》有模有樣地翻動,自以為又探得了詩仙的許多心事。坐夠了也喝夠了,出門沿月圓村格律詩一般的田坎往北走。找到李月圓的粉竹樓,背後不遠處就是洗墨池了。一千多年過去,李白兄妹洗筆硯的水池現今已成村民的水井。世世代代都喝李白遺墨,雖沒見再出什麼詩人,但這裡的人大都有了豪爽仗義古道熱腸的遺傳,連狗都不欺生。
這個春意濃濃的日子,剛下的一場細雨讓遠遠近近的一切都格外活泛。以大面積小麥的鮮綠為底色,恣意地塗抹著油菜的金黃。而團團籠籠的翠竹和行行新柳,又使風景變得更為立體。農家的院前房後,田邊地角,櫻花、海棠、迎春及桃李齊篷篷地炸裂開來,帶著繽紛色彩和芬芳氣息的炸響肆無忌憚。這時我感到,公元701年,這塊肥美的土地能與李白相遇,這真是文學史莫大的幸運啊!
一直惦記著磨針溪。這是青蓮最為重要的典故。磨針溪還沒走到,卻邂逅了一位古稀老人。他叫肖紀洲,今年76 歲。這個滿臉褶皺面板黝黑純樸得像羅中立《父親》一樣的農民,一見面即以“李白的僕人”自稱,立即令我仰視。與李白在同一塊土地上出生,在李白的光芒照耀下長大,肖紀洲早已將李白融入自己的靈魂。隴西院、粉竹樓、太白祠、天寶山,都灑下了他許多汗水。因此,他可以準確地把握青蓮的脈博,可以將李白故居的一草一木介紹得清清楚楚。那些關於李白的傳說,雖然都源自農民式的想像,他都講述得一板一眼。與好些青蓮人一樣,肖大爺是在為李白活著,是他們使青蓮的土壤保持了一些詩歌的肥力。
繼續朝磨針溪走。我實際上正在走向中國文學史上一個意義不能低估的拐點。青蓮人說,是李白母親到河邊浣衣時一條金色鯉魚蹦入懷中而懷有李白──這與李白族叔李陽冰的“長庚入夢,故生而名白,以太白字之”的說法相類似。即是這樣的天才,也絕非一出母腹就一定按上帝設定的程式成為大詩人不可。相反,幼年李白誰都不看好:逃學、貪玩,可能還經常打架,讓父母成天提心吊膽,生怕惹出什麼禍事來。這著實讓我們捏了一把汗:如此下去,李白也許只是一個豪爽的商人,一個俠義的劍客,甚至是一個濫酒的酒鬼。青蓮也將永遠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鄉場 ,中國文學史的天空也將因此暗淡許多。幸好,有磨針溪,有那位大智若愚的老太婆。她讓頑童李白大徹大悟,用一個最淺顯的道理把他的理想擦拭得鋥亮。於是,從磨針溪邊走過的李白告別玩伴,發奮苦讀,常常從世俗的青蓮走進詩歌王國,經營詩意。此後才情噴發的李白,只須隨意從腦中拈出一些句子,便會讓青蓮永遠牢牢地記住。比如: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上樓詩》)又如:怪石嵯峨巧似牛,山中高臥幾千秋。風吹遍體無毛動,雨打渾身有汗流。芳草齊眉難下口,牧童扳角不回頭。自來鼻上無繩索,天地為欄夜不收。(《詠石牛》)尋尋覓覓磨針溪。其實磨針溪一直就在我們不遠處流淌,泠泠淙淙地流淌在柳蔭深處。微風輕梳細柳,農舍舞動炊煙,牛哞狗吠之聲一聲遞一聲傳來。柳色黃金嫩,梨花白雪香。桃李如舊識,傾花為我開。這真不愧是孕育偉大詩人釀造不朽詩歌的青蓮啊。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追隨李白去青蓮(3)
夜色降臨。我重又開始了在青蓮的遊走。走過那些閃爍著曖昧燈光的紅燈籠,走過那些飄著濃稠粘膩的牛油氣的火鍋店,走過那些恨不得把磨針溪盤江河平通河甚至涪江的水族一吃而光的野魚莊。我要走向聞得到青草味和花香的田野。
夜晚真好。夜色讓一切變得朦朧,使得那些小洋樓生硬的輪廓線也變得與竹蔭樹影一樣柔和,顛覆了白晝的青蓮。它甚至填平了現代與古典、物質與精神之間的深溝大壑,使青蓮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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