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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青蓮居士靠攏,迅速與詩仙故里的本來涵義靠攏。尤其是當我重新走近磨針溪,坐進磨針亭時,白天在流水深處看到的那些讓人心煩的細節已經悄然退隱,眼前只凸顯著溪水生動的波光和喁喁的細語。多坐一陣,便覺得可以嗅到詩的分子在空中瀰漫,並且正在發酵為濃濃的詩意。
一個錯覺抓住了我:哪怕是像我 這樣頭腦板結之人,只須有一陣風來,也可藉以作詩人的飛翔!真正的飛翔當然只屬於李白。25歲那年,在故鄉練硬了翅膀的李白唱著《大鵬賦》,一飛沖天,永遠地離開了青蓮。他即使經歷了許多大起大落、大榮大辱、大悲大喜之後,直到肝癌晚期病困當塗,也沒有停止他的飛翔。就是他的死,也是真正的大鵬式的。公元762年陰曆11 月那個月圓之夜,當他飲下壺中最後一口酒,蘸盡硯中最後一滴墨,面對採石磯江中那一輪明月作最後一飛,其浪漫其詩意其驚世駭俗更讓世界文學史永遠要瞪著眼睛。
月亮升起來了,升起在天寶山邊。這是李白看了一輩子也吟唱了一輩子的月亮。離開了青蓮,遊子李白心中的故鄉永遠是月光皎潔的春夜。夢繞邊城月,心飛故國樓。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一叫一回腸一斷,三春三月下三巴。鄉思鄉愁,一回回總把李白心頭撐得難受。但家鄉苦遠,又怕難於上青天的蜀道羈絆大鵬高飛的翅膀。因此,他只能默望天上的明月。因為月亮是故鄉的符號,是故鄉凝望遊子的眼睛。故鄉是溫熱的,月亮也就是溫熱的。那就對月而歌吧。月出峨嵋照滄海,與人萬里長相隨。月出魯東城,明如天上雪。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明月看欲墜,當窗懸清光。為惜如團扇,長吟到五更。還有更讓人揪心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啊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李白以為觸控月亮就觸控到了故鄉。現在我們終於恍然大悟,李白在採石磯撲月而死,原本是準備投入故鄉懷抱的啊。
現在,李白已經回到故鄉了。我聽說他老人家是在人們為他建好衣冠冢那一天回來的。他的回家也是以一種驚天動地的方式:化作隕石從天外飛來,就落在他的墳頭。
我明白,回到家鄉的李白也是不可能停止歌唱的。在這個敏感的讓人浮想連翩的仲春之夜,詩仙一定就在天上自由地飛翔著歌唱著。只是,他的歌唱我們這些凡人再也無法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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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和一個小鎮(1)
乍到溪口
目光與溪口乍一相遇,就覺得被深深觸動。長期以來,因政治累及溪口,使這個本來就是江南名勝的古鎮被委屈了幾十年。而今,它就像一罈老酒,一旦啟封就濃香四溢。
這是羊年清明。連日來籠罩了江南的陰雨仍然下著。但這是那種沾衣不溼的微雨,似雨非雨,似霧非霧。透過濛濛雨霧,筆架山和武嶺緩緩起伏,翻湧著濃濃淡淡的新綠。無數古樟、老槐、巨楓和桂樹,撐起滿天綠雲,將參參差差重重疊疊的瓦頂半遮半掩,讓鎮子沉睡於縹渺舊夢。
最牽動視線的是傍鎮而流的剡溪。河床開闊,碧水如練,河中卵石歷歷可數。河水緩緩西去,像是一支旖旎悠長的江南小曲,不絕如縷。有石級從街沿下伸溪邊,於是翹著尖頭的竹排邊,在鳧浮覓食的鴨群旁,就有搗衣之聲有節奏地響起。就在蔣氏故居的影子裡,一位銀髮飄飄的老婦人臨水而坐,無視上邊熙熙攘攘的遊人,專注地洗碗、淘菜。腰上是藍花圍裙;頭上綰髻的也許還是少女時代的銀釵。青石板上,一隻精緻的竹籃,盛一束豆苗,一棵青菜,還有一斤豬肉,半肥半瘦。當然,還少不了一根竹杖斜放腳邊。這個溪口的特寫鏡頭,連線起了兩個不同的時代,讓我看到了古今一貫的溪口人的日常生活。
這就是曾經在李白和謝靈運眼裡流過的剡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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