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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穀風四兩撥幹斤地提醒她,“那不如往後想遠一點,某日你若碰上了令你心儀的男人,想跟人家談情說愛,需要時間獨處培養感情時,我每週一天的探視權將會是一個既方便又完美無缺的下臺階。”
當然,他這個醉翁此行不僅在酒,也在山水美景,若能子與母一網打盡是再好不過,就怕他撒了網,收網時勒得太猛、太匆忙,驚嚇到做母親的人,讓她防衛過度而壞了事可不妙。
也因此,他如此大方也是情非得已,因為,若不給她一點跟他沒緣不來電的信念,她對他的戒心勢必難除。
至於于敏容這廂呢也是很有意見的,基本上,她不喜歡他提及或者盤算她私事的調調兒,除了事不關他以外,他那種精算的嘴臉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待產的母雞,在下完蛋孵出小雞後,就沒有利用價值了,連燉補都還嫌過氣傷胃,令她覺得很不是滋味。
但她心上的這份沒來由的矛盾說不得,因為說了便有失立場,反而增加對方的籌碼,她只好胡亂地跟他客套一番,“真感謝你肯看在孩子的份上,賣我這個面子。”
“我說過,自己是一個實際的人,祖上又有雙親急著含飴弄孫,沒打過不婚的主意,所以,總有一天是要討老婆的,自然不好意思阻礙你,耽擱你追求伴侶的機會。”
“有好機會,我是不會錯失良機的。”于敏容虛與委蛇了一下。
他攤開一隻大手說:“那咱們算是達成共識了。我回去將今天討論的結果整理一下,會交代律師寄協議書給你,你看過若同意,籤個名就成了。”
于敏容看著他的手,好久才伸手與他握了一下,附帶強調一句,“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他笑得比當頭烈日還耀目,深表贊同地說:“那當然,除了孩子以外,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呢?”
“說得也是。”她收回手,不再答腔,靜靜地看著他提著公文包起身。
然後見他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咱們下週再見。”人影便在門縫間消失。
下週再見!
于敏容猛地將他最後一句話消化進腦裡後,這才發現,她從頭到尾對他的認知,除了他是“邢先生”,跟好友的情人雷干城有一些瓜葛,有一個論及婚嫁的有錢女朋友,外加祖上有對健在的雙親以外,她對他其實所知極為有限。
而他對她,卻是瞭如指掌。
情勢的失衡,讓她心上頗為不舒服。
猛然想起他在談話時,留了一個國中與她同校的線索,讓她的心與眉舒坦了些,決定下班後到大媽邵予蘅那裡借閱畢業紀念冊。
于敏容哪裡曉得,這樣一條不經意留下的線索,其實也是一個步步為營的“陷”索,因為人是好奇的,好久沒戀愛感覺的她,反而對這個宣稱單戀過她的“邢先生”興起了興趣,不挖掘他的過往與來歷,就好像考古學家找到了秦始皇的墓,卻斷了手與腳,既掃興又無趣得冤枉。
第十七章
于敏容踏出工作室,閒步走在人潮川流不息的東區騎樓。
偶爾心血來潮地在幾處商家前駐足,無視女用提包,不睬單品洋服與鞋飾,而是被幾雙小巧引人愛憐的童鞋與童襪挽留住目光。
她抓起右手邊的一雙粉紅色鞋,側頭端詳了一下,想了想彷佛不妥般地將鞋往下放,繼而挑了正中間那雙藍灰相間的男童鞋思索幾秒,結果,她還是一副決策難下的模樣。
望著捧在掌中心的鞋,她心中泛起一絲懊惱的悔意。
為什麼?
只因當初醫生問她想不想知道肚子裡的寶貝的性別時,她逆著習俗慣例,心血來潮地搖頭說不想,為的是要把寶寶當成生命中最神秘喜悅的期待,哪會料及當初的堅持,卻讓她在現實裡的築巢採購上有了萬分不便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