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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卻不是看字面,而是反過來看背面,數著墨點兒,成王下筆力氣大,字字力透紙背,她便不一樣,形似了神也不似。
可她的左手字,仿太子的筆跡,卻連打小把著筆教太子寫字的師傅都不曾辯認出來,太子弒君的事鬧出來,那老先生見著罪證,當堂撞死在大殿上,說一世清名毀於一旦,再無面目見天下人。
她會寫雙手字的事,是嫁給他許多年,到了阿霽長大要學寫字的時候,他才看見的,左手是一本字帖,右手又是一本字帖,許是為著逗女兒開心,她兩隻手輪換著寫,詩句是一樣的,字跡卻渾然不同。
還寫了梅季明創的梅花體,字如梅花,有大有小有仰有俯有開有合,錯落紙間參差不齊無行無列,倒似梅花圖,這才被稱作是梅花體。
明蓁寫出來指了告訴阿霽,阿霽卻皺了眉頭,,她當時學的是正統書法,橫平豎直,指著這個就搖頭,說喜歡看阿爹的字,這個一團團的她再不愛。
成王自來不是愛舞文弄墨的性子,他練的多的是兵法武藝,書房裡擺著的也多是兵書,還是娶了明蓁進來,偶爾聽她說上兩句,才品出味來,聖人書有聖人的道理。
見著妻子能作雙手書著實吃驚一番,便是外頭人捧到雲頭上的梅季明,只怕也沒這個能耐,若不是女人,倒也算得一家。
明蓁能仿著太子的字,他是知道的,可那卻是上輩子的事,他走的無比艱難才走到那個位子上,這輩子重來,盡他所能護著明蓁,不叫她再受一點苦楚,上輩子那些她迫不得已費心費力去做的事,這輩子再不叫她沾手。安安心心的當王妃,再安安心心的當皇后。
明蓁盛年早逝,一半兒是因著於氏這個賤人,在她懷著身子的時候折騰她,一半兒是為著嘔心瀝血把太子的字跡學了個十成,這些信送到聖人跟前就是明證。
只他再沒想到,重來一回,明蓁竟還替他做了這些,成王一時說不出話來,明蓁腰間痠疼難當,往後挨在引枕上,叫成王一把攥住了手。
早年間他與太子是常有書信往來的,太子一向拉攏這個弟弟,成王上輩子就同他是兄弟,他的喜怒好惡瞭如指掌,把排在前頭的代王都擠了下去,捱到太子身邊,看著確是太子一系,他去邊陲那二年間,太子妃年節時令俱都送了東西來,總有些問候書信。
書房裡還有往來的公文私信,既不曾避了她,她自然能見著,只再沒想到,隔了一輩子,她還是寫了出來。
明蓁反握住丈夫的手:“你想的什麼,我豈會不知,既然做了,就沒有退路。”自她嫁進來,他就沒想過在她跟前妝相,當著太子自要說些違心的話,可對著她卻再沒瞞過,他怕她憂心,越到後來說的越少,可明蓁怎麼會不會掛心。
她一無所長,因著沒生兒子,府裡又沒有旁的姬妾,連在長輩跟前都不討歡心了,索性聖人眼裡只有一個元貴妃,皇后受得諸多折磨,早早離世,她在妯娌裡頭只好一味敦厚周到,等丈夫掌了兵,日子倒似踩在冰面上,步步小心仔細,就怕一時不慎,就落到冰窟窿裡。
成王聽她如是說,倒辛酸起來,上輩子她擔驚受怕,這輩子還當她能安心,哪知道還是如此,他摟了明蓁肩頭:“快了,至多一年,再等一年,就不會叫你受委屈了。”
明蓁眼圈一紅,挨著丈夫枕在他肩上,他一隻手撫住她的腰,一隻手撫著她的肚皮:“到你生下兒子來,咱們一齊過那道門。”
明蓁的手跟著撫到肚子上,臉卻緊緊埋進丈夫肩窩裡,這一胎要不是兒子,不說成不成,若是成了,他也已經三十了,這個年紀還沒個兒子,便是他肯,朝臣也不會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