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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六年級。這個年紀在班上最小，比第二最小還小了三四歲，當然最大的有比他大6歲、7歲的。比他哥哥還大，而他哥哥早就畢業，就業在了田地。說他畢業，實測未畢業，他14歲才入一年級，一年級完畢，直接就讀六年級，然後是光榮畢業，他說的是“有一個開始，有一個結尾就行”，朱一枕那時記得最清晰的一句話，就是哥哥說的這句。一個黃昏耕作完後，哥哥對父親說的，父親原本叫他繼續讀，他不同意，他就說他的人生只要一個開始和一個結尾，不需要過程。朱一枕並不懂何叫人生，但懂他的家，他家很窮，窮到何種田地，真不想說，他最怕父母傷心，但在他心我永不忘記。

他來這個世界就是因為窮，父親母親以為多生一個人，就可以減輕一分窮。也是窮使母親懷他有七個月時，還在地裡勞作，一天營養不夠，連吃也不夠，又勞累，然後他就提前在地裡出生。他一生下就娃娃大哭，慶幸是春季，正好颳著暖暖春風，正好有一處綠蔭草地，他就躺在草地裡沐浴春光。這種出生方式在小科村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正是因為窮。所以哥哥不讀書，他懂，哥哥說只要一個開始，一個結尾，他也懂，正是因為家窮。哥哥不讀書，就可成一個勞動力，幫助父親母親。這又符合父母的原意，多一個人就減輕一分窮。可惜哥哥這樣說時，他才讀三年級，他恍然大悟，要學哥哥的路，應當只要開始、結尾，不要過程。

新學期一開始，朱一枕直接上升讀了六年級。這在學校引起轟動，校長更不同意，傳話給他母親，母親一話不說，只是哭，父親總是嘆氣。後來校長親自到家，見他家的窮，一話不說，回學校後，叫他到他的辦公室，給一張五年級的語文、數學試卷，朱一枕做了一個上午。幫校長改了，兩科全是99分。原本是100分，是他請求校長扣掉一分。校長問他為何，他只說，這兩個數字最吉利，兩科同為99分，正好有四個9，這能保佑他家四口人長長久久、一生幸福。

朱一枕見到校長眼角有淚，校長是一個善良的人，凡是善良的人，聽他這樣說，都會落淚，他從一年級直接升入六年級，校長也一定同意。那天校長還留他吃飯，這一頓飯有瘦肉，這瘦肉的滋味如哥哥的那一句，風一真永生難忘。

朱一枕跳級到六年級，突然發現同學眼光有異。大多都是驚奇。他們根本不懂他為何能從三年級跳到六年級，朱一枕也難懂當時哥哥如何從一年級一下就到六年級。他有的也是驚奇。更令他們驚奇的是他未讀五年級，而能把試卷做成99分。那時他們最高分才70分。單從分數上看，朱一枕就是一個巨人，從他的努力上看，更是巨人，儘管他的身體還是矮小，小得如年齡在班上最小。朱一枕也最想告訴他們，他甚想一躍就到初中畢業，他不能夠，家的窮限制他不能夠一躍就能初中畢業。說實話，真無這樣的能力。就像毫無能力堵住班上兩個最大年齡的同學罵他為球人。他人生詞彙裡第一次有了一個球字，但他不懂何意，卻能懂一定不懷好意。這兩個最大年齡的同學家裡是富裕，在小科村是最富裕，而他家是窮。歷來富與窮都是對立，而窮的那個往往最倒黴。

朱一枕能有一種安慰，既然不懂何謂球，倒不去想，叫也就叫了，不懂彷彿就像罵他自己，所以一旦再罵他為球人時，竟而臉現笑容。他心裡能知，他們罵他，無非就是看他不讀四年級、五年級，而直接到了六年級，心裡大大不是滋味。罵他為使他傷心，他們又能出氣，他不傷心，他們氣則不能出，憋在心裡，能倍增不是滋味，一定是難受之極。這是真的，見罵朱一枕為球人，不能達目的，則又換了一種罵法，改罵渾球了，這意思，還真難懂，朱一枕能知罵的程度一定遠遠的在球人之上，並且使他得不生氣。因為他們罵朱一枕時臉上盡是壞意的笑。一見此笑，彷彿是笑他的窮　，窮到極致，窮的人被罵就是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