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57(第1/2 頁)
上:“女郎,夫人夜半病篤,性情也突然躁動,醫師診治以後,只言恐不能再延其大限,所以鄭夫人才遣我來長樂巷。”
謝寶因想起夢中,望了眼長長垂在腰間的長生符,佩以與清冷溫潤的白玉,然後她莞爾而笑。
很怪異,但也很好看。
國都的王道中央,士族奴僕與豪奴甲士前後擁簇著家中夫人的車馬出行,最後停在寬闊到能容納五駕的長極巷。
左右隨侍也即時抬起車的帷裳。
謝寶因彎腰下車後,徑直入家門,往婦人所居的館舍而去。
謝晉渠所聘之妻鄭夫人則已經在中庭迎候,舉手合掌向前一推:“謝夫人。”
謝寶因抬臂揖回一禮,隨後與其併肩。
途中,鄭夫人無奈嘆言:“夫人始終不願言語,不願進食,不願飲湯藥,即使是李傅母也不知所措,君舅與謝郎又因孝昭皇帝的喪祭而雞鳴就離家,我只好遣人去請謝夫人。”
謝寶因輕輕頷了頷首,邁入房室。
室內光照充足,時時都在薰香。
臥在榻上的範氏已經瘦臞,黑髮也失去數年來所靜心護養的光澤,呼吸微弱至需要靜心屏息才能聞見一二。
侍婢見嫁出去的女郎歸來,迅疾在榻邊設席。
謝寶因履地至榻前,先後屈足:“阿孃。”
範氏偏過頭,默然不應。
在席上跽坐好後,謝寶因緩緩開口,聲音就似山間溪水汩汩,寧靜溫和:“我知道阿孃心中難受,那湯藥真的很苦,昔年我大病曾被苦到伏榻嘔藥,我以為阿孃知道後會斥責,但沒有,阿孃擁我入懷,不停寬慰我,最後不再進食藥石,盡心盡力的從外郡請來會針刺之法的醫師,所以阿孃也不要食用了,我已經遣人去另請醫師。”
範氏突然哽咽出聲:“但待你還是不及我所生,我愧為家中嫡母。”
謝寶因撫摸著長生符,眼裡含笑:“我夜裡又夢見少時阿孃帶我與三姊去國都之外的原野上出遊,那時才知道原來阿孃所知其實比我們還多,我們一同手舞足蹈,合唱樂府,但在此之前,阿孃才因得知我未看《女誡》而去看先秦史冊,急得幾日都沒有睡好。因為二姊產子而亡,阿孃憂心其餘女兒以後也會蹈其覆轍,所以在嫁為人婦時,給我與三姊野參以備救命之用。”
“阿孃對阿姊好,也會對我好,對我嚴厲,對阿姊也是同樣嚴厲。”
“而晉渠已聘妻鄭夫人,晉滉將要仕宦就職,晉楷從來都好學,阿妹在阿孃的教導之下,言行舉止都勝於我,這些皆是阿孃盡心所致。”
範氏聽到內心有所感觸,起身靠著榻上隱囊,笑言:“你與你三姊昔日是家中最慧黠的,也是最難管束的,你三姊顯於外,而你顯於內。我常常疑惑究竟是你三姊使你性情如此,還是你使你三姊如此,但我知道那時歡樂也最多,因為你們時時都會讓我覺得生活是鮮活的,如同我少時那樣,而非沉悶。”
婦人微微傾身去撫女子的發頂:“然你的婚姻也始終是我心中所愧,惟獨慶幸你如今否終則泰,你與你三姊都很堅毅,比我還要堅毅,所以在遇到險阻艱難的時候,你們能安然適應,再找時機一舉反擊,不像你們大姊稍有困難就會驚慌失措,最後作法自斃。”
她逐一說著:“那李夫人我也已遣還回她家鄉,她所要謀的,謝氏已經做不到了。”
孝昭皇帝是天下士族所忌諱的一柄利劍,此時天子追封孝昭帝后,就是將利劍刺入士族胸口。
士族則只能飲血嚥下。
範氏閉上眼,長嘆一口氣,開始悠悠追憶這一生。
“我也曾想過少時遊歷山川,暮年隱於山林。”
“但可惜身在士族,你我皆揹負著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