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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也跟著下來。這成為燕園中一條著名的風景線,名傳遐邇。
這難道不是一個溫馨的家庭嗎?
然而,光陰如電光石火,轉瞬即逝。到了今天,人貓俱亡,我們的家庭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形單影隻,過了一段寂寞悽苦的生活。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隔了不久,我的同事,我的朋友,我的學生,瞭解到我的情況之後,立刻伸出了愛援之手,使我又萌生了活下去的勇氣。其中有一位天天到我家來“打工”,為我操吃操穿,讀信念報,招待來賓,處理雜務,不是親屬,勝似親屬。讓我深深感覺到,人間畢竟是溫暖的,生活畢竟是“美麗的”(我討厭這個詞兒,姑一用之)。如果沒有這些友愛和幫助,我恐怕早已登上了八寶山,與人世“拜拜”了。
那些非萬物之靈的家庭成員如今數目也增多了。我現在有四隻純種的,從家鄉帶來的波斯貓,活潑、頑皮,經常擠入我的懷中,爬上我的脖子。其中一隻,尊號毛毛四世的小貓,正在爬上我的脖子,被一位攝影家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內搶拍了一個鏡頭,赫然登在《人民日報》上,受到了許多人的讚揚,成為蜚聲貓壇的一隻世界名貓。
眼前,雖然我們家只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你難道能說這不是一個溫馨的家嗎?
2000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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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回顧(1)
自己覺得德國十年的學術回憶好像是寫完了。但是,仔細一想,又好像是沒有寫完,還缺少一個總結回顧,所以又加上了這一段。把它當作回憶的一部分,或者讓它獨立於回憶之外,都是可以的。
在我一生六十多年的學術研究的過程中,德國十年是至關重要的關鍵性的十年。我在上面已經提到過,如果我的學術研究有一個發軔期的話,真正的發軔不是在清華大學,而是在德國哥廷根大學。
但是,這個十年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十年,有它輝煌成功的一面,也有它陰暗悲慘的一面。所有這一切都比較詳細地寫在我的《留德十年》一書中,讀者如有興趣,可參閱。我在上面寫的我在哥廷根十年的學術活動,主要以學術論文為經,寫出了我的經驗與教訓。我現在想以讀書為綱,寫我讀書的情況。我輩知識分子一輩子與書為伍,不是寫書,就是讀書,二者是並行的,是非並行不可的。
我已經活過了八個多十年,已經到了望九之年。但是,在讀書條件和讀書環境方面,哪一個十年也不能同哥廷根的十年相比。在生活方面,我是一個最枯燥乏味的人,所有的玩的東西,我幾乎全不會,也幾乎全無興趣。我平生最羨慕兩種人:一個是畫家,一個是音樂家。而這兩種藝術是最需天才的,沒有天賦而勉強對付,決無成就。可是造化小兒偏偏跟我開玩笑,只賦予我這方面的興趣,而不賦予我那方面的天才。《漢書·董仲舒傳》說:“古人有言曰:‘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我極想“退而結網”,可惜找不到結網用的繩子,一生只能做一個羨魚者。我自己對我這種個性也並不滿意。我常常把自己比作一盆花,只有枝幹而沒有綠葉,更談不到有什麼花。
在哥廷根的十年,我這種怪脾氣發揮得淋漓盡致。哥廷根是一個小城,除了一個劇院和幾個電影院以外,任何消遣的地方都沒有。我又是一介窮書生,沒有錢,其實也是沒有時間冬夏兩季到高山和海濱去旅遊。我所有的僅僅是時間和書籍。學校從來不開什麼會,有一些學生會偶爾舉行晚會跳舞。我去了以後,也只能枯坐一旁,呆若木雞。這裡中國學生也極少,有一段時間,全城只有我一箇中國人。這種孤獨寂靜的環境,正好給了我空前絕後的讀書的機會。我在國內不是沒有讀過書,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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