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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照片發表出去,因為讀者對他的幻象是個鬚髯飄動落落大方年長的東方哲人,他不願破壞讀者心裡的這個幻象。只要他在一個人群中間能輕鬆自如,他就喜愛那個人群;否則,他就離去。當年一聽陳友仁的英文,受了感動,就參加了漢口的革命政府,充任外交部的秘書,做了四個月,棄政治而去,因為他說,他“體會出來自己是個草食動物,而不是肉食動物,自己善於治己,而不善於治人。”他曾經寫過:“對我自己而言,順乎本性,就是身在天堂。”
對妻子極其忠實,因為妻子允許他在床上抽菸。他說:“這總是完美婚姻的特點。”對他三個女兒極好。他總以為他那些漂亮動人的女朋友,對他妻子比對他還親密。妻子對他表示佩服時,他也不吝於自我讚美,但不肯在自己的書前寫“獻給吾妻……”,那未免顯得過於公開了。
他以道家老莊之門徒自序,但自稱在中國最為努力工作者,非他莫屬。他不耐靜立不動;若火車尚未進站,他要在整個月臺上漫步,看看店鋪的糖果和雜誌。寧願走上三段樓梯,不願靜候電梯。洗碟子洗得快,但總難免損壞幾個。他說愛迪生二十四小時不睡覺算不了什麼;那全在於是否精神專注於工作。“美國參議員講演過了五分鐘,愛迪生就會打盹入睡,我林語堂也會。”
他惟一的運動是逛大街,另有就是在警察看不見時,在紐約中央公園的草地上躺著。
只要清醒不睡眠時,他就抽菸不止,而且自己宣稱他的散文都是由尼古丁構成的。他知道他的書上哪一頁尼古丁最濃。喝杯啤酒就頭暈,但自以為不能忘情於酒。
在一篇小品文裡。把自己人生的理想如此描寫:
“此處果有可樂,我即別無所畏。”
“我願自己有屋一間,可以在內工作。此屋既不需要特別清潔,亦不必過於整齊。不需要《聖美利舍的故事》(StoryofSanMichelet)中的阿葛薩(Agathe)用抹布在她能夠到的地方都去摩擦乾淨。這個屋子只要我覺得舒適、親切、熟悉即可。床的上面掛一個佛教的油燈籠,就是你看見在佛教或是天主教神壇上的那種燈籠。要有煙,發黴的書,無以名之的其他氣味才好……”
“我要幾件士紳派頭兒的衣裳,但是要我已經穿過幾次的,再要一雙舊鞋。我須要有自由,願少穿就少穿……若是在陰影中溫度高到華氏九十五度時,在我的屋裡,我必須有權一半赤身裸體,而且在我的僕人面前我也不以此為恥。他們必須和我自己同樣看著順眼才行。夏天我需要淋浴,冬天我要有木柴點個舒舒服服的火爐子。”
“我需要一個家,在這個家裡我能自然隨便……我需要幾個真有孩子氣的孩子,他們要能和我在雨中玩耍,他們要像我一樣能以淋浴為樂。”
“我願早晨聽喔喔公雞叫。我要鄰近有老大的喬木數株。”
“我要好友數人,親切一如日常的生活,完全可以熟不拘禮,他們有些煩惱問題,婚姻問題也罷,其他問題也罷,皆能坦誠相告,他們能引證希臘喜劇家阿里士多芬(Aristophanes)的喜劇中的話,還能說葷笑話,他們在精神方面必須富有,並且能在說髒話和談哲學的時候坦白自然,他們必須各有其癖好,對事物必須各有其定見。這些人要各有其信念,但也對我的信念同樣尊重。”
“我需要一個好廚子,他要會做素菜,做上等的湯。我需要一個很老的僕人,心目中要把我看做是個偉人,但並不知道我在哪方面偉大。”
“我要一個好書齋,一個好菸斗,還有一個女人,她須要聰明解事,我要做事時,她能不打擾我,讓我安心做事。”
“在我書齋之前要修篁數竿,夏日要雨天,冬日要天氣晴朗,萬里一碧如海,就猶如我在北平時的冬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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