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3.評價體系缺失(第1/4 頁)
自小生活在深山客戶圍屋之中, 對童年的記憶,大抵是已經多數磨滅了的,只記得遷徙之時, 在揹簍、籮筐中望著不斷顛簸的, 細細密密的竹編格漏的光影, 至於其餘時候, 是如何在一個新家鄉艱難地站住腳跟,當時的生活有多麼困窘……這些陶珠兒的記憶都已經不太清晰了, 她似乎並沒有生活質量驟然下降的感覺,反而感到從小到大,生活是越過越好的。
隱隱約約,還記得小時候和姐妹們在圍屋中無聊且飢餓地玩耍著, 偷偷地在親長家門外埋伏著,覬覦著竹匾上曬著的菜乾,如今想來,那菜乾簡直沒有什麼可吃的!只有一股青菜特有的苦澀, 但在當時, 似乎任何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都很珍貴。
反而是搬遷了之後,陶珠兒就沒有再餓過肚子了, 父母在裝飯的時候,也不再是猶豫地打量著孩子們的身量,划算著釜中米飯的數量,謹慎地裝出了糙米飯之後,再划算著往裡頭添一些紅薯——再往前的時候,大概紅薯都是沒有的,農閒時分大家只能吃粥,陶珠兒生下來之後的日子, 和以前相比又還算是好過的了,只是這些事情,她當然是一點認知都沒有了。
她出身的那個圍屋,由於沒有參與到客戶作亂之中,只是受到牽連,下令分家遷徙,可以選擇的遷徙地往往是比較繁華,也比較靠近老家的。很多人不過是從敬州深處,挪移到了沿海而已,陶珠兒一家就沒有出廣府道,而是在香山縣定居下來,做了菜農:香山縣距離壕鏡很近,自從沿海不再鬧倭寇,壕鏡開關之後,幾處口岸的人越來越多,路也越修越好,這就給周圍州縣的菜農存在提供了土壤。
他們家裡不太種稻谷,大概就種個口糧,餘下的地種了各種蔬菜,按照田師傅的吩咐,一年到頭都很少有空著的時候。家裡的煮飯釜,也不像是從前那麼神聖了,以前,只有祖母能開啟煮飯釜,給家人分飯,孫子孫女得的總是很少,起碼是不夠陶珠兒她們吃飽的,孫女就更加如此了。母親有時候會從自己的碗裡偷偷分一點米飯給孩子們,後來想想,她的份量也不多,大概也一樣是餓的。
或許是飢餓的記憶太深,到香山縣以後,沒有多久,他們家對米飯的掌控就放開了,總是一大碗鬆鬆的‘二道磨’,那米飯白得發亮——最開始家裡大概還吃的是一道磨的糙米,不知道什麼時候,順應村裡的風潮,也吃起二道磨來了。那是在老家根本沒有品嚐過的東西,現在都不限量地讓孩子們裝,只要能吃完,裝幾次都可以——或許是受過餓,受過祖母鉗制的關係,自從母親接過掌家的大權,她每頓飯都會多做一點,似乎盆裡沒有剩飯,她就擔心家裡有人是沒有吃飽的一般。
剩下的米飯,也不會浪費,母親會撒一些鹽巴,加一點辣椒粉,捏成小飯糰,就著鍋底的餘溫焙一焙,就溫在鍋中架著的木格子上,陶珠兒姐妹放學歸來,洗洗手可以先拿一個來墊巴肚子……陶珠兒對於飢餓的記憶是很模糊的,打從她開始記事,就一向能吃得很飽,她村子裡也沒有什麼人餓肚皮。現在想想,大概是她沒有受過幾年餓,所以,就不像是受過餓的兄姐一樣,好像心底永遠有一股勁兒,讓他們停不下腳步。
自古以來,客戶人家和廣泛居住在南洋的土著相比,有一點讓他們很自傲,那就是他們一向非常的勤勉。只要一給他們機會,他們就立刻能發揮出來,從前,這股勁花在了深山老林,和自然的搏鬥之中——這也可見嶺南有多麼棘手了,如此勤奮的客戶人家,用了數百年的功夫也沒能佔據嶺南的好耕地,依舊只能在敬州那樣的山旮旯裡發展,除了南面的氣候之外,嶺南的土著戰鬥力也不可小覷。
但是,買活軍的搬遷令,讓這些客戶人家一下就等到了屬於自己的機會,當然,在最開始,所有人對搬遷令的態度都是消極、負面的,只是不得已地容忍著衙門的倒行逆施而已。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