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3/5 頁)
從哪裡來?”他換個口氣問。
“這兒,那兒。曾在倫敦,之前在牛津。”
彼得豎起耳朵,“哪裡?”
“牛津。”那人用禿禿的指頭在泥地上粗略畫了一張模糊的遷徙圖,標示他走過的旅程。他的身邊多出一連串的塔樓和尖塔。
“從來沒聽過。”彼得說。
“我可不驚訝。你不過是個年輕的花花公子。”
彼得被這句侮辱的話刺到,人一僵,“或許是吧。不過你提到的城市,到底在哪裡?”
“往北走,過海。走起來可不輕鬆,我向你保證。”
“那是做學問的地方嗎?”
“僅次於巴黎。”
“有沒有圖書館?”
那人抬起頭來,意識到他有了聽眾。我緊張地抓著蘋果酒,感覺出這番話的導向。陌生人注意到我很不安,踉踉蹌蹌起身。
他擠進我們兩人之間。“請我喝杯酒,我就把你們想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他對彼得晃動手上的空杯子,“我叫威廉。”
我瞄瞄彼得,彼得汗溼的手掌上緊握著剩下的幾枚銅板。他抵不過那股慾望,想知道得更多,於是大步走到鄰室,很快拿著三壺蘋果酒回來。
我感覺到第一杯酒已經擾亂我的判斷力,於是將第二杯滑過桌面給威廉,威廉一口氣牛飲下肚。他用衣袖揩揩嘴巴,然後開始對我們談起牛津那座大學城。從他嘴裡吐出來的話之多,就像流進他嘴裡的酒一樣。
他說,他曾經是神學院的學生,生活雖貧卻有德,這時候一個叫茉兒的女孩燃起他胸中的熱情,還有胯下的*。巡夜的學監不能接受這點,堅守秩序和紀律,他因而被趕出大學,非常的不光彩。然後,茉兒的家人聽到這起戀情的風聲,威廉被大學城裡一群吵吵鬧鬧、酒醉鬧事的居民(他是這麼形容的)追趕,只得逃命。自此之後,他被逼得忍無可忍,一間圖書館換過一間圖書館,擔任抄寫員的工作。抄不了的書,就記在腦袋裡帶著走。
“人生教會我一件事,”他說,“沒有什麼比文字更忠實、更真實。”
“牛津這座圖書館,”彼得慫恿他說下去,“大不大?”
威廉的眼睛露出如夢似幻的樣子,“櫃子裡裝滿了書,學院裡塞滿了手稿,裝訂商一直在替新的書裝幀……沒有一座圖書館比得上!”他說,“即使現在,也有一棟新的圖書館正在興建,是為了容納格洛斯特的漢弗萊公爵(Humfrey;Duke of Gloucester,譯註:生於一三九一年,卒於一四四七年,英國軍人兼政治家)的藏書。願上帝保佑他!”他笨手笨腳嘗試在汙跡斑斑的衣服上畫一個十字。“它鐵定會成為新的亞歷山大,羅馬以西的學習中心。”
“是嗎?”彼得懷疑地問。
我也是傾向於不信。我知道,為了容納世界各地的卷軸和原稿,希臘人建了亞歷山大圖書館。它是歷史上令人印象最深刻、最受稱讚的藏書所。然而,歷來的圖書館員花了幾百年的時間,盡心盡力從路過的旅人身上搜集來的書,都付之於一場祝融。許多已知的偉大著作隨之灰飛煙滅,成了最貪婪的讀者……火……的犧牲品。但我猜,即使是現在,龍皮紙也能讓那些書起死回生。
“如果我們想要找到這座圖書館呢?”彼得問。他的話讓我抖個不停。
“只要從那讓人看著極不順眼的倫敦沿泰晤士河走,你絕對不會錯過,”威廉說,“走遍這麼多地方,我還沒見過可以匹敵的圖書館。”
說著說著,威廉的敘述到了尾聲。他打了一個充滿歉意的嗝,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蜷成一團,留下彼得和我獨自思量他給我們的訊息。
外面,市集的喧譁提醒我們還有任務在身,於是我們心不甘情不願離開啤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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