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殯儀館(第1/3 頁)
養母去世,虞姨走了,養父剛開始一個人的那個星期,他還大動干戈,把自己和養母的兩輛車,開去了小區的公共停車場。
接著,他把兩間車庫,一間塞滿了各種木料,還有一間,買了全套的木工工具,開闢成木工工坊。
從小到大,方言都不知道養父還會做木工,但看他幹起來的時候,有模有樣,不像一個新手。
方言也沒有多問,心想著沒事幹幹木工的活,也是鍛鍊,就隨他去。
方言再回家去的時候,看到院子裡挖了很大的一個坑,一看就是養父叫了什麼施工隊來挖的,坑邊上倒著一株很大的石榴樹,下面根部,用稻草繩綁成了一個球狀。
養父和他說,這是他從人家家裡買來的,會結果的那種石榴樹,不是好看看的。
方言從小就不止一次聽養父說起,他小時候,家裡有一株很大的石榴樹,每年他都會盼望著它結果。石榴成熟的時候,每一個果子都比拳頭還要大,他媽媽不允許其他任何人採摘,只帶著他一個人爬到樹上去摘。
每次採摘下來,都有一大籮筐,他媽媽會到家家戶戶去送石榴,一家兩個,送出去一條街。
看得出來,石榴樹就是養父的記憶之根,記憶之源。
養母去世了,養父一個人,大概就要靠著石榴樹和回憶,生活下去。方言想起來覺得有些心酸。
方言問養父,坑都挖好了,怎麼不種?
養父說:“還不夠深,我要他們明天來,再挖深一點,樹要根扎得深,才能長得快,長得好。”
方言點了點頭。
方言進了客廳,就看到了養父的木工成績。他仿照明代傢俱,用紅木,做了個很精緻的架子,全都是榫頭的,一根釘子都沒有用,架子上,端端正正放著他養母的骨灰盒。
骨灰盒上面,疊得四四方方,還是蓋著從殯儀館帶回來的那塊紅布。
骨灰盒後面的牆上,掛著養母的一張照片,養母微微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切。
養母去世之後,方言和養父去挑了墓地,選了一個雙墓。養母火化之後,養父沒有允許把養母的骨灰盒送上山,而是帶回了家,起先是放在養父的床頭櫃上,有了這個架子,養母接下去就長期居住在架子上了。
方言雖然覺得客廳裡放著骨灰盒,不是太好,但養父堅持,這裡又沒有什麼人來,就算了。
方言走到養母的骨灰盒前,拜了拜,叫了聲“媽”,他接著就察看起這個架子。
方言公司,出口過不少這種仿明式的傢俱,都是金華和東陽那一帶的傢俱廠做的。方言看了看,覺得養父的這件作品,絲毫也不比那些廠家的遜色,不禁心裡有些歎服。
石榴樹種好之後,養父就開始閉門謝客,他終日不是在客廳或書房坐著(除了吃飯的時候,養父哪怕在書房坐著,也不看書,方言甚至懷疑,養父吃飯的時候看書,目的是不是就為了避免說話的尷尬),就是去木工房幹活。
物業打電話給方言,和他說,他們家的兩輛車,停在停車場已經停了半個多月,打他養父的電話,又總沒有人接,按門鈴也不開門,沒辦法,只能給方言打這個電話。
他們希望方言能把這事處理一下,總不能老是佔著停車場。
方言想了想,叫了個賣二手車的,跟他過去,直接把車開走了,他知道養父,應該已經用不到車了。
今天一大早起來,梳洗完畢,簡單地吃了點早餐,方言先去了別墅。
走到放著養母骨灰盒的架子前,看著骨灰盒後面養母的照片,方言猶豫著,他不知道,今天把養母和養父合葬在一起,養母會不會高興,但要是把他們分開,好像又沒有什麼理由。
方言看著養母的骨灰盒,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