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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安靜下來,眼中帶著些許驚惶和不解地瞧著李滄嵐那個瘦弱的背影邁過了門檻,緩緩消失在了酒樓內部的燈光之中。
…………
李滄嵐揹著手,佇立在天字號包廂內。包廂的窗外便是那艘燈火通明的樓船,飄渺婉約的歌聲正緩緩穿越夜晚的空氣: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隨著歌聲,正有幾位腰肢柔軟的舞娘在樓船上翩遷起舞,而以絲竹為主的配樂班子隱在樓船之上,跨越盈盈碧波的水面而來,給人一種仙樂飄渺不知起始的感覺。
可以看到在湖邊簇擁著密密的一群人,依稀可以辨出是僕人們舉傘在這微雨的天空下遮蔽著自己的主人,以便他們目眩神迷地欣賞著湖上的歌舞。
李滄嵐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重複問出自己的問題:
“……你方才說,這樣的彩舫樓船表演之法,也是那位筱小姐想出來的?”
“正是!”
簡掌櫃的臉上也帶著一抹苦笑,看著窗外的盛景,搖頭嘆道:
“彩舫樓船的經營方式,就被她這個小女子這樣一語改之……是了,李大人,您方才怎的也以筱小姐稱呼令嬡呢?”
簡伯贊顯然與李滄嵐是相熟的,此刻更直接以李大人稱呼於他,顯然內心對他還是十分尊重的。李滄嵐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
“無他,實在是她的行事方式,讓李某覺得十分陌生……另外,實言相告,簡掌櫃,今日一見,您也有極大的變化。”
簡伯贊聞言默了一默,走到一旁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飲了一口才道:
“兒女事,兒女債……無債不來!”
李滄嵐聞言挑了挑眉毛,注意到對方瘦削的臉頰旁,鬢髮間赫然跳出幾根銀絲,不由蹙眉:
“難道你的女兒比我這女兒還更讓你覺得陌生?”
“要我說實話嗎?若是能交換,我寧可將她換成了你的女兒你信嗎?”
簡伯贊眼中多出一抹潮意,卻又自嘲地抿嘴笑了笑,恨恨地道:
“為了掩藏她的容貌,我花了多少心思,當年那張調製易容物的方子便是我花費千金才購得的,哪知她竟如此迫不及待……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李滄嵐並不十分清楚簡伯贊父女的情形,只是隱約推測到了一點:
“易容藥物?原來令嬡竟是天姿國色嗎?”
簡伯贊凝眉不語,只是起身走到另一張桌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一杯倒的是酒。
窗外的歌聲此時漸漸到了結尾,那哀怨纏綿的曲風一轉,變為滄桑而激越。歌者也換了人,是一位嗓音渾厚中微帶沙啞的女歌者,正好與那歌詞映照: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
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
上有絃歌聲,音響一何悲!
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
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餘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願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李滄嵐聽到這歌聲,卻是明顯怔住了,過了半晌才喃喃道: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但傷知音稀……”
他喃喃地複述吟誦著,眼中竟是緩緩滴下淚來。轉眼之間,自己身為寒門子弟而能登入廟堂之門的全過程似乎歷歷盡在眼前……
掙扎著上位是如此艱難,然而從那個位置上摔下來卻如此的簡單,簡單到即便自己在監獄裡默默反省沉澱了半年,也仍然難以接受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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