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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室弟子在拜師時都會被師長賜予一盞“本命燈”,這種刻著本人名諱的燈盞與本人的精氣相連,人死燈滅。
鴻光望著章海雪的本命燈,久久不語。
宮小蟬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有無盡的耐心。
終於,九嶷的掌門將視線投向了她。
在這瞬間,宮小蟬腦中突然冒出一個與此刻毫無關聯的疑問——他能認出她嗎?時隔多年,她由一個孩子長為成人,面貌發生了顯著變化……
燈光浮動,將一切映得濛昧不清,許是光線造成的錯覺,宮小蟬竟從對方的眼中裡發現了幾分動搖。
記憶裡,這個一宗之主的眼神永遠沉著堅定,如千年磐石。
大抵真是錯覺,因為當她再定睛看去,那雙瞳仁裡分明波瀾不興。
那眼神太平靜,使得宮小蟬剛開始發燙的心也涼了下來,她垂下頭。
鴻光看著她向自己行禮,靜默了幾息,慢慢道:“你長得很像你娘。”
宮小蟬微微一震。“你長得很像你娘”,能說這那句話,便是他認出她的最好證明。
心頭百味雜陳,宮小蟬垂著眼:“當年不辭而別,讓您擔心了。”
她沒回應他的感慨,也沒提當年她離開的原因,因為那個理由,他們都心知肚明。
鴻光凝視著這個神情沉靜的女孩子:她真的長很像丹岐峰的那位前任山主,眉形唇線都是欺騙世人的溫婉,唯獨那一雙眼睛,雙眼皮俏皮地飛起,依稀有她的父親白澤的影子。
倘若她爹孃還在世,一定會對她十分呵護疼愛吧。
天下沒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父母,連他自己,也不過是一個被血緣羈絆著的痴人罷了,斬不斷的因緣,勘不破的業障。
“聽說你拜了南兒為師,這些年在九嶷,過得可還習慣?”他問這個命運坎坷的孩子。
她低著頭回應:“謝掌門關心,師父對我很好,這些年我跟著師父,受益頗多。”
鴻光微微嘆息。
“你既已拜在南兒門下,就稱我一聲師祖吧。”
垂在袖中的手緊了緊,宮小蟬聲音溫順:“是,師祖。”
鴻光眼中透出幾分溫和:“好孩子。”
宮小蟬抿著唇,眼前漸漸浮現起那些光影紛亂的往事。
那年她十歲,無依無靠來到九嶷,求父親的舊友收留,傳她術法。
跪在北明殿冰涼的玉石地面上,她滿懷希冀,然而這份小心翼翼捧出來的乞求……卻被鴻光掌門的一句預言打碎。
那時她自尊心太強了,被拒絕後一聲不吭就下了山,心想天大地大,又不是隻有一個九嶷能求得仙法。
到底是小孩子,沒什麼本事心氣還高……如果換了現在,她一定會處理得更好——不,若早就知道復活父親的關鍵在九嶷,就算是小孩子時候的自己,也會分得清輕重的……
“你既叫我一聲師祖,我也該給你份見面禮。”鴻光從袖中取出一物,“這個你收好。”
宮小蟬回神,定睛望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
“當年你遺落在九嶷的東西。”鴻光將那個小小的玉牌放進她的掌心裡,“將如此恢弘的法陣雕印於一塊不到半寸的玉牌中,這樣陣牌我已數百年未見過了,即使白小友被稱為‘陣法鬼才’,要做出這樣的陣牌也絕非易事,小蟬,你父親確實很疼愛你啊。”
“白小友”,沒錯,論年齡論輩分,鴻光都可以這麼稱呼白澤——她的父親。
握著失而復得的玉牌,宮小蟬有些恍惚——她以為她再也見不到這份生日禮物了,她弄丟了它,卻不知是在何地何地丟的,也許是離開九嶷之後被妖獸追趕的時候,也許是在狼狽地躲進荊棘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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