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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王老太有多麼彪悍潑辣，他要是真想孝順自己的老母親，誰還能攔著他給口吃的不成嗎?說一千道一萬，不過是把黑鍋讓王老太背了，自己躲在後面揀便宜而已。

程冬至也問過大姐，為什麼她一直偷偷在私下照顧太婆。

王春枝告訴她，從小太婆就疼她，王家人不給她飯吃的時候太婆寧可自己挨餓，也要省出口糧給她吃。

當年王春枝得過一場急病，那時王衛國在部隊裡，劉金玲又在省城，爹孃不在身邊，王家的人沒一個管她的，由著她這個刺兒頭賠錢貨自生自滅。還是太婆從村裡人那裡得到了訊息，顛著小腳背著她到了鄉裡的衛生所，又把自己的陪嫁鐲子給換了藥，才撿回她一條命。

當熱騰騰的大碗疙瘩湯與冒著香氣的一屜胖乎乎白麵饃端上炕桌的時候，三個人都忘記了其他一切事情。

她們幾乎要把臉埋在了碗裡，也顧不上燙，尖著嘴唇嘬著。

漸漸的，碗麵的湯水平線急速下降，一個又一個的疙瘩消失在了三張開合的嘴裡，像是被什麼漩渦吸進去了一般，屋子裡滿是動人的虎嘯龍吟，她們吃得滿額頭都是汗。

不得不說，王春枝的手藝實在是不賴。

疙瘩湯鹹香筋道，白麵饃更是鬆軟勻淨，掰開了看一點面坨子都沒有，這需要手上有巧妙的力道。

王春枝今年才不過十五歲，做起事來已經比大部分主婦還要麻利老道，可知平常在王家做了多少家務事。

三個人來不及說話，悶不做聲地咀嚼吞嚥著，直到把一大鍋疙瘩湯和一大屜白麵饃都風捲殘雲吃了個乾乾淨淨，才齊齊捧著肚子癱在了炕上，有些恍然夢中。

&ldo;原來吃飽是這麼個滋味兒啊。&rdo;王春枝咂嘴回味著。

&ldo;哪怕是撐死了也能閉眼了……&rdo;太婆感慨。

程冬至聽著有點想笑，可心裡更多的是唏噓。

不愁吃穿的時候無論怎麼花錢心裡都有點不得勁兒，覺得空虛無比;現在捱了幾天餓，吃頓飽的就是莫大的幸福，果然人的慾望上限都是隨環境改變的。

想著大姐白天在地裡勞作的樣子，程冬至忽然說：&ldo;大姐，你教我做飯吧!&rdo;

王春枝詫異：&ldo;好好兒的學這個做什麼?&rdo;

&ldo;奶罵我吃白飯，說我這個年紀她都做全家的飯菜了。&rdo;

其實王老太倒是沒說過這話，程冬至的主要目的是接觸灶臺子，這樣她才有機會動手腳。

王春枝往地上啐了一口：&ldo;她老閨女比你還大著幾歲呢，咋就什麼都不幹?專撿好欺負的放屁!&rdo;

轉念想想，忽然覺得是得教冬枝做飯。太婆年紀大了，哪天她不在家裡出去了，叫妹兒守著糧食挨餓不成?

&ldo;行吧，我教你!&rdo;

第6章

話音才落，就有人小心地敲門，磕磕磕，彷彿一隻謹慎的兔子。

王春枝竄到門口，透過縫兒看見是高愛國，正背著一大袋雜合面，鬼鬼祟祟像是做賊。

王春枝不由得大笑：&ldo;才說教你做飯，這不，送糧的就來了!&rdo;

高愛國送來的雜合面果然很高階，顏色偏淺，質地也要細膩很多，看起來像是高粱粉混的玉米棒子粉。

他大老遠送來，王春枝怎麼說也要招待點什麼，於是她一邊吹灶，一邊手把手地教程冬至怎麼揉麵。高愛國受寵若驚地在旁邊等著，笑得迷瞪瞪的。

考慮到不能讓人等久，王春枝便教程冬至做了最省事的餅子，不用等發，揉好了貼在鍋邊兒上煨熟就可以。高階雜合面的香氣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