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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眷戀的神之子,要不是側腹豁開的傷口,他看起來簡直就是完美的代名詞。
他握著鋼管的手垂到身側,接著向後退了一步,眼神從對面的人流轉至我身上,盯著我,卻沒把下一句話說出來。
然後他轉身,消失在了陰影之下。
“柳江”逃走了。
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沒移開,眼前的人依舊保持著把我護到身後的姿態,他望著徹底恢復平靜的水面,緩緩把手收走,停留在我肩膀上的熱度開始消失。
我能感受到他一根根鬆開的手指,如同夢境,但卻無比的真實。
我猛地抓住了他的手,隔著羊皮手套,我用盡全力感受著他的溫度。
我問:“這是做夢嗎?”
他穿著和我在暈倒時做的那場“夢”一樣的衣服——深色衝鋒衣,衛衣的兜帽半扣在頭上,銀髮從帽簷邊溢位來,隨著他的呼吸微微顫動。
柳江仍是沒有轉頭看我。
我開始感覺他在有意迴避著我的注視,我們近在咫尺,卻沒法四目相對,月光之下,他的銀髮像是另一輪月亮,照耀我,庇護我,但卻沒法溫暖我。
我感覺到自己手指尖的溫度正在流失,但我依舊用盡全力抓著他,他沒有掙扎,當然也沒有接受。
“你在這裡。”我如同夢囈般喃喃自語了一句。
我早就知道他還在。
這就是一種感覺,一種直覺,一種我本以為只是執拗的直覺——我知道他沒走,沒死,還在,一定會在某一時刻站出來,告訴我,他還在。
現在他的確這麼做了,但我卻一點都沒法去歡欣雀躍。
既然他一直都在,為什麼不早點出來?
既然他從來都沒有走,為什麼偏偏選現在出來?
我用力眨了幾次眼睛,以確認自己在現實裡。
我握著他的手正在發抖,我用的力氣太大,以至於本就僵硬的指骨已經開始了絲絲鈍痛。
他肯定也不好受,但沒喊我放手。
一切情緒被我吸回了身體裡,我拼盡全力去找一句儘量平靜地描述。
“我一直在找你。”我張開口,“你知道嗎?”
他終於肯回答我了。
他背對我,我看到他的腮骨微微顫動著,似乎是在咬緊牙關。
他說:“我知道。”
從四面八方被我吸回到身體裡的情緒並不安穩,正在掙扎著轉圈,企圖找一個能安身的位置,然而他的一句回答成功終止了這一過程。
我甚至好像聽到了發自我體內的一聲脆裂響。
“你知道我在找你,卻從來都不肯現身,是嗎?”
我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但仍沒能換來他的回頭。
我問他:“這樣很好玩嗎?”
夜色深了,天氣晴朗,樓體的殘缺處吹進微弱的風,我們腳下的水面蕩起漣漪,就好像我們置身於某種無憂無慮的花園之中。
但實際情況恰恰相反。
那些情緒在我的胸腔裡找到了一個出口,一切感受迅速轉化為了詞不達意的憤怒,掙扎著,叫囂著,隨時準備著在下一秒破土而出。
如果是過去的我,肯定順勢而為了。
我會直接對著他,把從末日到現在受的所有氣都吼出去。但現在站在這裡,我卻覺得這份委屈不止是我在承受。
他被我攥著的手在抖,他在聽我說的每一句話,但沒做出反應。
我沉默了,接著慢慢放開了自己握緊的手。
他的手垂下去,沒去追逐我的手,相反,只有我自己我的手還停留在半空裡,像是在找尋一絲沒在等待的溫暖。
片刻後,我的手也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