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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迷似��
“那很適合你。”孫哲平說,“麥田也很適合你。你是個好稻草人。”
“謝謝。”張佳樂真心實意地回答,“你也是個好旅行家。”
今天他帽子上的小花是粉紅色的。
06
這一天,孫哲平忽然說:“我就要離開這裡了。”
那時候落日還露出一個邊在遠方山脈的輪廓線上。有些麥田裡的居民不能盯著太陽看,他們會被光刺傷,以至於疼得流淚。張佳樂從不擔心這個,他的眼睛不懼怕光芒。但今天他看著夕陽,感覺那比平時多出了一些讓他不習慣的東西。
他的眼睛有點酸,這讓他更像個人類了。
“我的翅膀受過傷。”旅行者說,“我已經不能再飛到很遠的地方了。原本我想回到家鄉,卻在這裡多留了一個夏天。”
“你該早點走的,”稻草人想轉頭看看,他第一次非常希望自己能做到這件事,但他還是沒法回頭。“秋天會更冷,你的翅膀沒關係嗎?”
“這沒什麼,慢慢飛,總有一天可以回去。”孫哲平說,“再遠的路,也是這樣一點一點飛過來的。”
“那你還會回來嗎?”張佳樂問。
“我不知道。”旅行者這麼說。
他總是這樣,不會說謊,也不會給出實現不了的保證。稻草人曾覺得這是一項可靠的特質,現在卻覺得,他也許會更想聽到一句安慰。
他們在一起度過了多麼好的日子啊。
“但如果我能做到,我會回來的。”孫哲平又說,“我很喜歡……這裡。這是我度過的最好的一個夏天。”
“對我來說也是。”張佳樂回答。
他忽然間說不出話來了。拍著翅膀的鳥從他旁邊飛出來,拖著一條他從沒見過的東西——既像是彩虹,又像每天路過麥田那個小姑娘頭上戴著的絲巾;許多花被結在一起,編成了一條長長的毯子,它在黃昏的光裡閃爍著無數顏色,就像是夢裡才會見到的景象。
“我把它披在你的身上吧。”孫哲平說。
稻草人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會兒來自遠方的鳥帶著一支紅色的花,說:“我把它別在你的帽子上吧。”
花的毯子被披在了稻草人身上。張佳樂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也許看上去有點奇怪,但他覺得自己會非常喜歡這一刻的畫面。他有了橘子紅和孔雀藍,金黃跟鐵線紫,雪一樣的白花灑滿他的肩頭。他得到了世界上全部的顏色。
也許這些被摘下來的花會很快死去,它們會失去光澤,變得枯萎,只將遺體留在稻草人的衣服上。也許他再也不會像今天一樣得到滿身繁花,來為這個夏天送別,但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把整片花海披在了身上。
他的朋友為他送來了永遠沒辦法看到的景象,這珍貴的、一生一次的禮物。
“我想你說不定會喜歡。”旅行家不確定地歪了歪頭。
“我很喜歡。”稻草人笑了起來,“簡直不能更喜歡了。謝謝你的花。”
這個夏天從第一朵花戴在他帽沿上開始,在一百朵花披在他肩頭的時候結束。這個夏天裡有長著翅膀的旅行家,有那些難以忘記的故事,有金黃雲霞、山巒上灰紫的霧氣、碧綠的田野、還有染滿天空的紅色夕陽。
“我會一直記得這些的。”張佳樂說,“我會一直記得你。”
而旅行者已經飛走了。他飛向與落日相反的方向,稻草人就這麼眺望著夕陽,一邊想象著他的身影是如何沒入黃昏餘光的。他沒法回頭看。他很慶幸自己有著筆直的脊背,還有用布縫成的、不會流淚的眼睛。
07
“所以,”土撥鼠問,“真的有那麼一個旅行家嗎?”
“真的。”稻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