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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號,即使拉得再長,拉到一百年也沒有意義。因為一切結果已經無法改變。
那一槍使得父女恩盡情絕。從那天起,父親至死沒有再見她一面。
G城是個小城市,雖然莫莉住城中,父親住城西,直線距離也不過一公里。三十年,父女居住在同一座城市,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飲用著同一條河裡的水,但真的很奇怪,兩人的生活軌跡沒有交匯,兩人竟然沒有相遇過。
莫莉甚至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父女不期而遇,會是怎樣的情形?
莫莉只是想找到槍,找到了,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毀掉?
保留?
也許怎樣處置並不重要,手槍只是一個象徵,由它開始的夢魘,也應該由它來結束。當手槍真切地出現在眼前時,她長長舒了一口氣。省略號拖得太長,是該結束了。
她將手槍檢查一遍,確認轉輪裡沒有子彈。又檢視了盒子。
和手槍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個沉甸甸的紅燈牌香菸盒,煙盒裡有九顆子彈。她記得父親喜歡紅燈牌香菸,那一習慣多年未改,小樓裡常充斥著那種劣質菸草的嗆味。
也許其他地方還藏有子彈,需要仔細再搜尋。不過即使有遺漏,估計後來的發現者也不會捅出去,而且子彈沒有編號,即便發現了也說明不了什麼。
莫莉將手槍和子彈小心收進手提包裡,又被木盒裡另外的東西提起興趣。
一封信。
她捏一捏信封,對著燈光照了照。信封很厚實,是那種淺褐色牛皮紙做的,看不清裡面的東西。但她只憑手指的感覺,就知道里面裝的是信紙,仔細摺疊好的信紙,而不是別的什麼。
莫莉在書桌後坐下,看著這封信,猶豫著是否要開啟。
信封樣式與現在的不一樣,顯然有些年頭了。信封是乾淨的,沒有寫字,沒有任何標識,沒有貼郵票,也沒有封口。
很久以前,六十年代末,面對這樣的信,莫莉會毫不猶豫地開啟,探究裡面的秘密。
有一段時間,莫莉經常做那樣的事,將別人的信件一封封開啟,從字裡行間尋找反革命分子的罪狀。抄家抄來的金銀首飾名人字畫古董傢俱等值錢的東西要上繳封存,說是作為反面教材,其實多數下落不明。而信件和書籍堆放在一起集中燒燬。
有人想起要先從信件中尋找罪狀,反正被抄家者已經是戴罪之身,那些信裡模稜兩可的隻言片語都能看成是反動言論,於是許多信件替主人招來殺身之禍。
莫莉沒有從那些信件裡找到什麼。經過幾次運動,人們都小心謹慎,連說話都要提防隔牆有耳,更別說留下白紙黑字的把柄。那個年代,通訊成了危險的舉動,收信人也是膽戰心驚,生怕裡面有什麼比定時炸彈還要命的東西。
後來許多人先行將所有往來書信都燒燬以防不測。不敢在夜裡燒,恐怕火光被人發現。在白天做飯的時候燒,一邊提防有人看見,一邊將信塞進灶膛。即便在家裡關窗反鎖著門,依然是心慌慌手腳忙亂的樣子,好像四處牆壁都有可疑的眼睛在窺覷。那個年代,靠出賣親人朋友來獲得革命資本的大有人在。莫莉有一箇中學同學,因為出身不好,被劃為“黑五類”,為了向組織靠攏,他揭發了父親的罪行——每天收聽敵臺。同學的父親在批鬥會上被活活打死,而同學在一旁帶頭高呼口號,為父親的死喝彩。
紙張燃燒發出特有的焦味,與木柴的煙氣有區別。有一段時間,細心的人在城裡每個地方、每個角落都能嗅到那種焦味。紙張的焦味瀰漫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
那是文化。大革命的氣息。
再過一段時間,焦味被刺鼻的火藥味替代,標誌著文化。大革命進入了嶄新的階段。
父親沒有留信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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