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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殷傾玉從流亡時的兒童成長為如今的少年,相貌身形多有變化。
殷傾玉問道:「老師,你當真覺得我還能重回太陽國,從逆賊慕容氏手中奪回帝位嗎?」他現在無兵無糧無銀錢,連一艘能送他回太陽國的船都沒有,老師說的這些,未免有些天方夜譚了。
季華泣涕道:「殿下,您要有信念啊!先帝之恥未雪,您當奮發圖強才是,決不可丟掉信念啊!」他將從前先帝在太陽國的輝煌事跡一一數來。
這些話殷傾玉雖然已經聽過上百遍了,每次聽到,卻還是心潮澎湃。
「是我心志不堅,多虧有老師教誨。」殷傾玉握緊了拳頭,心道:老師說的對,便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該為父母報仇雪恨才是。怎能因眼前暫時的困境,便起了動搖之心。
倆人正在追憶苦痛往昔,展望光明未來,院子裡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
「殷爵爺可在府中?我們家老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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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傾玉這一路到馬府前院,真是目光所及,無不驚心。他自來到南朝之後,初時幾年衣食無憂,只是人不得自由,老師又在柳州訓練海師。每天漫長的時光,他便用來看書。他對南朝的文化很感興趣,又不用考狀元,竟是把前朝歷代的文學名作盡數攬閱,更有許多珍寶古董的鑑賞畫冊他也一一翻看過。
這一頂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轎裡,角落裝冰的「銅盆」乃是上古真王用過的三柱青光鼎;腳下踩的「軟墊」乃是前朝武帝親手獵殺的銀虎所制皮毛;就連用來遮光的車簾,也是一寸百金的雲錦所制。及至入了前院,見庭中並無金玉之物,然後階下所植花木,每一株都是孤本珍品,價值不可估量。
馬家之豪富,可見一斑。
這樣人家的家主,為何要見他一個喪國流亡的小小爵爺?
殷傾玉懷著一腔不安疑惑,乖巧得跟在為他引路的僕役身後,慢慢走入正屋。
一入正屋,他便有兩個最直接的感受。
其一,靜。守在東西側間外的四個侍女斂容垂眸,一動不動,連呼吸時胸膛的起伏都沒有。屋外明明有風,然而那風也好像避開了此處,吹到屋門外便離開了。連風聲都不聞。
其二,香。那是一種詭譎的、勾人心神的香氣。明明這香氣蕩漾在整間屋子裡,然而真要聞起來,卻又只有細細一縷,隱隱約約——勾得人越發要閉目凝神去體會,竟是能令人上癮一般,欲罷不能。
見他來了,東邊的兩名侍女便將側間門口鮫綃帳挽了起來,輕輕掛在一旁銀鉤上。
殷傾玉無措得看了一眼引路的奴僕。
那人垂目彎腰,對著東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殷傾玉小心翼翼往東間走去,回頭一看,那奴僕竟已經不見了。那人竟這樣快又這樣安靜地退了出去?簡直像鬼魅一般。
他走入東間,身後那通天落地的鮫綃帳又閉合起來,身前卻又是一層白茫茫的紗帳。
他被困在兩重白帳之間,這情景實在詭異得令人要冒冷汗。
竟是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唯有那一縷隱隱約約的香氣,好似要銷人魂、蝕人骨。
「在下殷傾玉,冒昧前來……」殷傾玉必須要說話,他感到如果繼續沉默下去,簡直要被這屋子裡的靜默吞噬掉了。
前方的鮫綃帳內傳來一個男子聲音,「殷爵爺,請坐。」那聲音聽不出年紀,既不粗嘎也不細嫩,既不悅耳也不難聽,如果一定要說一個特點,那就是沒有特點。平凡到令人聽上幾百遍都記不住。
這人話音方落,殷傾玉就看到那原本空無一物的玉磚之上忽而升起來一把太師椅。
他目瞪口呆盯著那椅子。
「請坐。」那聲音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