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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太妃揉著額頭,沉默不語。
胡滿嬋衝上來搖著她的肩膀,「姐姐!你如今是怎麼了?從前的你殺伐決斷,做了多少大事!這幾年怎得瞻前顧後、畏手畏腳起來?四年前你要我暫且放下上官千殺之事,靜待時機。我聽了你的。現在難道還不是你口中的時機嗎?如果連這樣的機會你都不肯讓我抓住——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你從來都不想讓我報了那殺子之仇!」
她為了報仇,這四年來真是夜夜難安,把恨意咀嚼出滿嘴血花來。雖然比胡太妃小了許多,看上去卻比胡太妃年紀還要大了——兩鬢邊都有了斑斑白髮,卻也不過四十如許。
中年喪子,此痛錘心刺骨!
只是她雖然是胡家女,又是馬家婦,卻是不管在哪一邊都沒有絕對發言權。要贏取兩家支援,一定要先說服胡太妃和馬採覓才成。
胡太妃輕聲道:「從前是我年少輕狂,做事莽撞。天下這麼大,可不是隻有南朝一個國家。」
胡滿嬋皺眉道:「天下當然不只有南朝一個國家——這同我要報仇的事情又有什麼幹係?」
胡太妃嘆了口氣,沒有心勁同妹妹解釋下去,只是疲倦道:「此事本宮不同意,你也不必再提了。」
胡滿嬋不敢置信,踉蹌著倒退兩步,搖頭看著胡太妃,悽慘道:「我從來還當咱倆是姐妹——我真是蠢。你做了幾十年高高在上的娘娘,哪裡還肯理會我這做妹妹的死活?」
胡太妃聽她這樣講,心裡也覺難過,驀然回首,身邊的親人竟沒有一個是「親」人了。父母早已過世,丈夫也已經死了,長兄一家留在湖州十年未見,從小帶大的妹妹這樣看待她——還有唯一的女兒。
想起一天大半時光都呆在小佛堂的阿依,胡太妃更覺心痛。
她用手指抵住疼得要炸開的額頭,因為用力指尖都已經泛青。
胡滿嬋嘲諷地笑著往殿外走去,也不知是在笑胡太妃,還是在笑她自己。她走到殿門口,覺得有些心慌氣短,方才那一場段高聲快語,情緒太過激動,現在靜下來了便有些頭暈。她扶住殿門,閉眼穩了穩,低聲道:「姐姐,你當真不幫我嗎?」
胡太妃不答反問,「馬採覓的病怎麼樣了?」
馬採覓乃是馬家家主,但是卻鮮少出現在公開場合。旁人以為他是因為身價不菲,自矜自重這才神神秘秘。其實只不過是因為他患有一樣怪病,肌膚見風起癬,所以如非必要,從來不肯出門。成親之後,更是幾乎足不出戶了。
胡滿嬋聽胡太妃問了這樣一個沒意義的問題,更覺心灰,連回答都不願,扶著殿門咬牙摸了出去。
胡太妃亦黯然,摩挲著腕間帶了多年的碧玉珠串,求得一絲安慰。
胡滿嬋回了馬府,先去了女兒馬慶茹處。
馬慶茹才從宮裡出來,被軟禁了好幾天,她一回家就叫水洗澡,要去去宮裡「汙濁噁心的氣味」。
胡滿嬋到她院中的時候,馬慶茹還在泡澡。
她的心情極度惡劣,為了一件沒有做過的事情被扣押了好幾天。馬慶茹從小跟小公主一樣被養大的,真是眾星拱月,捧著寵著,所以脾氣很大、性子也直。若要問她平生最受不了什麼?那必然是委屈!
不和她的眼緣,不投她的脾氣,都不是大問題。充其量,她會把那人整治一番,消了氣也就好了。
但是如果有人敢委屈了她,把她沒做過的事情扣在她腦袋上——那馬慶茹是一定要死磕到底的!
「孟!七!七!」馬慶茹一字一頓念著這名字,一想起來還是滿心煩躁憎惡,恨得用力拍打著水面。水花四濺,撒得周圍侍女滿臉是水,衣服也都濕了。侍女們垂眸斂容,一聲不敢吭,只當什麼都沒聽到。
「啊啊啊!」馬慶茹煩得吼出來,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