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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從嘉臉上笑意更甚,他苦等了一日的煩悶和暴躁似乎在此刻被驟然消解。男人伸手,指尖從蘇念珠額頭滑過順到鬢角,替她將鬢角處的冷汗用指腹擦去,然後才帶著一臉笑容離開。
陸從嘉一走,蘇念珠整個人身體一軟,順著寢殿大門往下滑去。在地上坐了一會兒,她緩過神,覺得陸從嘉應該是不知道她出去幹什麼了。
外頭風大雪大,蘇念珠方才被嚇得一身冷汗,真是越吹越冷,她立刻轉身推開殿門,卻冷不丁又被在門後的陸棠樺嚇了一跳。
已入夜,乾清宮內只留一盞琉璃繡球燈。陸棠樺坐在輪椅上,左手自然垂落,右手持著血鋒,背對著光色,整個人隱在黑暗之中,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
他暗黑的身影被暈黃色的燈光拉得極長,重疊著三層影子,飄飄忽忽,氤氳不散。男人緩慢抬眸,在光色中露出半張臉。
陸棠樺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到無波無瀾,讓人心生怵意。
殿內很靜,只有蘇念珠略大的呼吸聲。如果說剛才的陸從嘉是一條陰暗的毒蛇,那陸棠樺就是一匹兇猛的餓狼。
不一樣的是,蛇不認主,狼卻忠心。
陸棠樺抬手,右手的血鋒被他慢條斯理的橫置到膝蓋上。
血鋒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劍,削鐵如泥,雖有一身銀白劍身,但卻是從血海屍山內走出來的兇器。
「回來了。」陸棠樺開口,聲音沙啞。
「……嗯。」蘇念珠緩慢應一聲,上上下下打量陸棠樺,覺得這個男人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可她又說不上來。
忙活了一天,蘇念珠也沒空去管陸棠樺的身心健康問題了,只想著舒舒服服泡個澡,然後睡一覺。
身上的衣裳被雪水淋濕,厚重地搭在身上。蘇念珠開啟衣櫃,從裡面取出一件新斗篷,褪下舊的,披上新的。然後一轉頭,見陸棠樺還待在原來的位置,就那麼定定地盯著她看。
眼神太古怪,蘇念珠莫名覺得頭皮發麻,渾身不舒服。她小心翼翼地嚥了咽口水,道:「今日沒見到郝老將軍。」
「哦。」男人緩慢吐出一個字,雙眸眯起,指腹摩挲在血鋒上。
蘇念珠的視線下移,盯著血鋒問,「陛下,您不好好歇著,拿著血鋒待在殿門口乾什麼?」
不問還好,一問,陸棠樺立刻就炸了。「朕做什麼還需要跟你報備嗎?」
蘇念珠:……男人的心,六月的天,海底的針。
「不用,臣妾去沐浴了。」蘇念珠抱著自己的乾淨衣物去隔壁側殿沐浴。
乾清宮內有一天然湯池,蘇念珠猜測這可能是一塊溫泉池,被圈起來變成乾清宮內的一處洗漱沐浴之地。
唉,當皇帝就是好的,還能獨享一湯池。
陸棠樺聽著不遠處傳來的清冽泉水之音,還有女子斷斷續續的哼唱聲,原本就難看的臉越發難看起來。
呵,嘉郎,她怎麼就沒叫過他樺郎呢?
男人想起剛才透過寢殿縫隙看到的場面,立刻瞪圓雙目,惡狠狠磨牙,手裡的血鋒都要被他捏碎了。
那個陸從嘉明明就知道自己在後面,居然還擺出那副表情來噁心他!
陸棠樺清楚記得,男人在說出「嘉郎」那兩個字時,雙眸輕挑,看向的是他。
陸棠樺知道自己身體離恢復還有極長的一段距離,若是與陸從嘉硬拼也是打不過他的。可他還是忍不住持了血鋒守在寢殿門口,只等陸從嘉那廝有逾越之舉,便與他拼個你死我活。
可他萬萬沒想到,那陸從嘉不用硬刀子殺人,反用軟刀子割他。
蘇念珠那一聲「嘉郎」真真是扎到了他的心坎裡。
那天還說跟自己合作,轉頭就跟別人嘉郎啊,o啊的,o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