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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拜師的阿蠻很蠻,練武也是這一股蠻勁兒,有一次蠻得過火了,“拿頂”時(就是背靠著牆,頭下腳上的用手頂撐著做起落動作)真的撞破了頭。言鳳岡跟我和小胖送他醫院後,便到他家裡解說一番,阿蠻有個姊妹出來招呼,談起來才知道她叫秀眉,不但善解人意,而且笑起來很甜,眯著眼睛看人時一臉聰明慧黠的樣子,然而她很保守,人又好靜,靜得讓人想跟她說話,不斷他說話。言鳳岡那天便說了許多,說到僑居地錫克人、印尼人、土著民族性的比較,秀眉便問僑居地中國人的生活怎樣?言鳳岡說:
“中國人在那兒叫‘華人’。‘華僑’是我們這裡叫的,在那兒不叫‘華僑’,因為‘華僑’的‘僑’字有‘僑居’之意,這樣那國家便不是他們的,可是因為這些發展中國家已經獨立了,華人也是組成其中的一環,他們拿的是當地的身份證,所當地政府無可能容許他們還是‘僑居’的身份,華人從前被當地政府逼得散落各地,他們所受到的苦難,如生命被虐殺,種族歧視,財物被掠奪,這種種卻很少有記載。可是他們近百年來在受欺凌壓迫之下,仍不忘反抗與團結,國父的革命,就是與這些人取得了人同此心的努力奮鬥,終於成功。直到現在,他們仍希望有一個強大的祖國,來維護他們的尊嚴。他們民間的風俗習慣,還保留中國傳統的民風;拿燒菜來說吧,從客家口味、廣東名菜到潮州食法、海南烹飪,真是應有盡有,不但琳琅滿目,而且居然比這兒便宜,一碗有雞有蝦有牛肉丸煮麵,兩三毛錢馬幣便可以到處吃得到了。民間藝術也很多,而且是很好的研究材料:就拿粵劇本說吧,它同時也是最初民間反清組織的力量,這些志士包括為逃避滿清走狗追緝,借戲班藏身的少林弟子,以‘紅船’遍遊江湖,到處演出,卻藉此聯絡志士,共謀大事。太平天國時,也有許多伶人投身於太平軍,後來滿青清政府嚴禁粵劇,這才託京戲名目,仍薪盡火傳的生存下去。撇開這些可歌可泣的傳統不談,粵劇的唱腔、動作、調韻詞曲和配樂等,都具有非常的藝術價值。可是我們對於這一方面,不管研究、整理還是根植在國民心中的敬意,都談不上…。”
那晚我們談得很愉快,不,與其說很愉快,不如說是很悲哀。秀眉很喜歡聽言鳳岡談話,所以我們也很喜歡秀眉。我們年紀還輕,那時候都看不出言鳳岡和秀眉之間的愛意。他們可以成為很幸福的一對,雖然秀眉本有一個男朋友,是一位從國外學了電子工程回來的經理,可是以言鳳岡的份量,未必不能替秀眉解決這問題。的確也眼看就要解決了,秀眉接受了她男朋友的“見最後一次面”的要求,可是這一“見面”,那男的又瘋瘋癲癲的說話,又埋在她手掌裡哭泣;她看著不忍,又喝下一兩杯悶酒,便失身了。這一下先斬後奏,秀眉便再也不見言鳳岡,後來傳來秀眉結婚的訊息,那晚言鳳岡找我和小胖喝酒,好像是從鼻子裡灌進去的。我們也覺得跟他一樣不平;看他除了喝酒之外倒是神態平靜,使我們比他更覺不平。
“阿蠻去參加婚禮,我要跟他絕交。”小胖說。
“阿蠻是弟弟,他是非去不可的;可是我同秀{奇書qisuu手機電子書}眉姊絕交。”我說。
“不如去把她男朋友揍一頓。”小胖說。小胖人雖胖,但極愛活動,他說幹是會真乾的。言鳳岡忽然說:“他現是小眉的丈夫,你揍他,等於揍小眉,也等於揍我。”他拍了拍小胖的肩膀,笑著拿了一個酒瓶子,放在桌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吃力地笑著說:
“看我表演掌削瓶頸……”
那酒瓶的頸又窄又細,言鳳岡言罷一掌揮過去,在半空中一劃,整個瓶頸斷為二,一爿飛了起來,好名才“叮”地落在地上,言鳳岡把手措成拳,沒有作聲。我們大聲叫好,瓶頸真如被刀削去一般。缺口斜斜的好像尖刺,言鳳岡這一掌真是勁、力、速度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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