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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終於回來了。
迎接我的侍女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彎腰行禮時額角差點磕到地板上,對我使用敬語時的語氣也帶上了幾分真心。
她急忙將我往宅邸的中心引去,我外衣都來不及換下,只得匆匆將斗笠一摘,跟上她不似平日優雅細碎的步伐。
——怎麼了?
對方沒有回答我的話,反而朝我投來譴責意味頗重的一瞥。
——您去哪了?
那幽怨的表情,恍然讓我覺得自己是有了新歡後便數月未曾拜訪的負心漢。但我只是早上出了一趟門而已,在傍晚時分回到宅邸,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我……
話音未落,瓷器碎裂的聲音驟然在寢殿內迸開。
守在殿外的侍女隨從齊齊跟著哆嗦了一下,沒多久,幾個人灰頭土臉地從房間被趕了出來。為首的侍女遮著臉,長長的袖子掩去了頰側被碎片割出的細長紅痕,眼角似有畏懼的淚光。
我出現在長廊拐角處時,所有人都朝我看來,守在兩側的侍女恭恭敬敬地拉開門,其他人像退潮的海水,片刻就從我的視野中消失得乾乾淨淨。
天氣嚴寒,屋內燒著炭。彌久不散的苦澀藥味蓋過了薰香和炭火的氣息,坐在帳內的人表情陰沉,面無表情地盯著炭盆內嘶嘶燃燒的火苗。
烏黑捲曲的發不知何時散了開來,他的臉色看起來愈發蒼白,冰冷似庭院中堆砌的積雪。
我撿起地上的碎瓷,那個人終於看向我,眼眸陰紅。
——你去哪了?
這個問題,之前已經有人問過我一次了。
——我去了一趟神社。
我如實回答。
——因為在京城郊外,路上花了一些時間。
我將地板上的瓷器碎片一一拾起,放到漆木的託盤裡。
——怎麼不讓人來收拾一下呢?如果被劃傷了就不好了。
——現在是我在問你。
我的未婚夫語氣冷漠,每一個字都結著冰霜。
他緊緊盯著我。
——你去神社做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
這份猶豫似乎令我未婚夫陰冷的表情出現了裂痕,他喘了口氣,像是在強忍怒氣,或者是已經無法再忍耐憤怒,壓低的聲音近乎狠戾。
——告訴我!
他當時的模樣看起來隨時都會咳血,我擔心他病情發作,趕緊從衣襟裡掏出小小的護身符。
——是為了護身符,為了求到護身符我才去的。
嗶剝一聲,燈臺內短暫躍出星子般的火花。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也從不相信神明的庇護。
我的聲音小了下去。
——但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我想著說不定……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哪怕只是心安一些也好,就……
——不需要。
垂下的帳子將朦朦朧朧的光影隔絕在外,我的未婚夫冷漠地移開視線,平靜下來後又恢復了往常那副高傲矜持的模樣。
——我不需要那種沒用的東西。
對於他這個反應,我並不意外。
於是我只是一聲不吭地將護身符收了起來。
那個人閉了閉眼。
——我要休息了。
冬季白晝短暫,入夜後能做的事情寥寥無幾,連遙遠的犬吠都聽不見幾聲,安靜得只剩下落雪和寒風的聲音。
我吹熄了燈臺中的燭火,黑暗籠罩下來,寢殿的角落燒著木炭,小小的一圈光暈經過距離的稀釋後投映在牆壁和天井上,暖色的光芒薄如蟬翼,拉出長長的倒影。
——冷嗎。
我從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