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刻薄(第1/3 頁)
此言一出,正廳內的氣氛登時僵住了。
裴熙不待秦恪問什麼,更不等孫道長辯解,他神色森冷,字字如刀:“道長身邊的這位少年,眉宇間有幾分倨傲之色,這般神色,非家境優渥,深受寵愛,甚至讀書識字的人不可得。但他的動作卻異常小心謹慎,與其身份毫不相符,應是被人教訓得多了,習慣性地不敢違逆別人。”
伴隨著他的剖析,秦恪和秦琬看孫道長的眼神也有些變了。
夏太祖為遏制世家,不讓前朝的悲劇重演,決意開科取士,並設“流外官”一職。專為那些出身寒微,極有本事,卻被世家阻礙了上進之路的寒門子弟做準備,雖說錄用的人少,卻總是一條上進的路。還有些大儒奉行“有教無類”,只要向學之人,不拘身份,皆可聽他們授課。可以說,大夏一朝的讀書人,數量已比前朝多了不少。但看秦琬想要學習,卻連筆墨紙硯都買不到那麼多就能知道,這年頭,讀書,依舊是殷實之家才能做的奢侈行為。
既是如此,孫道士的身份和品性,就很可疑了。
能供子弟讀書的人家,絕對不差這點錢,怎會讓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跟著一個道士,來到彭澤縣?退一萬步說,算這家人很通道,很信任孫道長,那為何這個矯健的少年會像被毒打過很多頓一般,一絲銳氣都無,有的只是小心謹慎?
裴熙言辭之銳,眼光之利,滿長安的權貴都體會過,見他無不是繞著走。孫道長悠然的神色再也繃不住,額頭沁出冷汗,剛想說什麼,裴熙輕蔑一笑,語氣卻不帶半絲煙火:“收留罪奴是什麼罪過,我不說,道長心中也該有數吧?”
“我……”
“不關道長的事。”矯健少年見孫道長被逼得不行,大聲嚷嚷道,“這事和道長沒關係。”
秦恪見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裴熙更是不悅,厲聲道:“大郎君在的地方,豈有你插嘴的餘地?”
矯健少年不服,還想辯解,孫道長卻嘆了一聲,道:“小老兒走南闖北,總算有幾分見識。”
裴熙微微挑眉,一副“有本事你就編”的樣子,孫道長嚥了口唾沫,組織了很久的措辭,才小聲說:“這位郎君身上的布,乃是綾的一種,小老兒雖認不出質地,卻也知曉能染出這種渾然一體的青色該有多麼艱難,倘若,倘若我沒猜錯,閣下這一身衣物,應當價值萬金。”
他口中的“金”,自然不是黃金,而是銅錢。所謂的萬金,便是十貫錢,這個數字可謂十分驚人。
矯健少年倒抽一口冷氣,秦琬也好奇地看著裴熙,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有錢。秦恪見女兒稀奇的模樣,心中酸澀,摸了摸她的腦袋,沒忍心告訴她,裴熙身上穿著的衣服,乃是揚州吳郡、會稽一帶獨有的繚綾。
繚綾是大夏皇室欽定的貢品,質地細緻,如瀑布懸流,千丈飛瀉;文彩華麗,精美奇絕,卻十分不耐髒。多漿洗幾次,褪去光澤,品相就大打折扣。偏偏世人卻對之趨之若鶩,越是隻能穿幾次,就越以有繚綾制的衣裳為榮。何況裴熙身上的這件衣袍,青色至純至正,染料之價,可比黃金。這一身衣服,莫說價值萬金,哪怕在後面加個零,也是不夠的。
裴熙還以為孫道長要說什麼,原來也是從自己的身世上做文章,不由輕笑:“不用猜了,我雖只是個一縣之長,家世卻還說得過去。若你有什麼想說卻不敢說的,但說無妨,我未必能攬下,卻保證不會透露給別人。”
孫道長看了看矯健少年,沉默許久,咬牙道:“既是如此,老道也不再隱瞞——我統共救了七個孩子,四男三女,無不是出身好人家,最後卻淪落風塵,受盡苦楚的。”
秦恪聽了,不由動容:“你買的那些藥……”
孫道長鄭重點了點頭,眼眶已是紅了:“老大和老二一直保護著他們,遍體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