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第一章 灼傷的牛尾巴(第1/2 頁)
六月三十日,悶熱的午後。
這裡是益州康定,在廣闊巴蜀之地的最西面,是大秦蜀地的西南邊境,與荒狼國的白玉州之間,只隔著一條狹細棧道遙遙相望,從此處去最近的大城錦官城,至少需要半個多月的時日,足可見得此處的荒僻。
珠顯村,康定數百村莊中一個極為平凡的小村落。
坐在樹下的農家青年睜開了眼,他剛剛從午睡中醒來,此刻正面色微沉的皺著眉頭,似乎方才經歷的夢境並不是很愉快,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用很重的川音自言自語道:
“格狗日勒,又夢到求了,硬是背時!”
若說何處是大秦最繁盛的地方,定然眾說紛紜,冠蓋如雲的秦城、昔為皇都的長安、有“天府”之稱的錦官城、富庶豐饒的餘杭……誰也不能一言敲定、蓋棺定論。
可是若說哪裡的人口頭禪最為豐富,川人定然當仁不讓。“格狗日勒”、“日”、“求”、“背時”、“仙人闆闆”、“龜兒子”等詞彙,琳琅滿目、令人大開眼界,看似粗俚,卻都被川人們時時刻刻掛在嘴邊。若是外鄉人第一次聽見,定然會以為他們在罵人,倘若你上前理論,川人們反會一臉詫異的回答他:
“格狗日勒,老子哪哈罵你龜兒咯嘛?求事多!”
所以去掉被當做口頭禪使用的粗話,這農家青年說的話譯成官話便是:
“嗯,怎麼又夢見了,真是倒黴……”
話說這青年站起了身,眺望著遠處山坡,喃喃道:
“日,啷個還在燒?怕老子還在做夢哦?”
他先前好像夢見了大火,而夢境中的火焰還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遠處的山坡上,有一團火在翻滾,他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這個“幻覺”從腦中搖出去,再度睜眼,卻發現不是幻覺,山坡上的確有一團火在跳動!
他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頭大水牛的尾巴在燃燒,再凝神一瞧,他幾乎跳將起來,失聲道:
“格狗日勒,勒個是老子家勒牛的嘛!”
青年起身飛奔趕去。
這時遠方山坡上,牛尾巴上的火勢已經擴大,素來溫馴的水牛此刻已被燒得發了狂——猶如一隻狂暴的猛虎!只見這頭八百多斤的健碩雄牛喘著粗氣,紅紅的眼睛像要迸出,正在粗野的橫衝直撞,鋒利的牛角如同尖刀一般,所過之處,所向披靡,無論是小樹還是草垛,都被它用牛角撬上了天!
著火了,又稱“走水了”,那什麼能滅火?這個問題連此刻正在一旁山坡上竊竊私語的稚童們都知道——那自然是水了。
顯然,這頭大水牛也不笨,於是它瞪著發紅的雙眼,衝向了一旁最近的水田,眼看前幾日才剛剛插下的第二季秧苗,就要慘遭這頭受激發狂的水牛的“毒手”,或者說,毒腳。
在飛奔的水牛離這片倒黴的稻田堪堪不到一丈之時,方才樹下的農家青年已然趕到,他面朝水牛背朝稻田,凝神屏氣,已穩穩的紮了一個馬步,雙目死死的盯住了水牛亂撞的牛角。
水牛的角仍在胡亂舞動,而它似乎被燒得疼痛難當,失去了神智,竟連自己的主人都不認得了,它四蹄反而更加用力,加速的衝向了少年。
這年輕人莫非是瘋了?竟然想獨自徒手攔住這頭髮狂的蠻牛?
“嘭!”一聲悶響,方才勢不可擋的水牛,居然停下了腳步。
它的牛角,已被那那青年穩穩抓住,這年輕人僅憑一雙手,便將它擋住。當然,年輕人的雙足,也已陷入泥地將近半尺。
狂牛尾巴上的火越燒越旺,可是它卻發現被人擋住了去往水源的道路,大水牛怒不可遏,四蹄用力,狠狠地擠去,要將攔住自己的傢伙撞開。
一人一牛,開始了角力。
這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