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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絕望的寒意驀地自後心竄起,激上喉頭,嗓子眼兒裡像是塞了一團棉絮,又堵又癢,劇烈的咳嗽再度響起。
“什麼周婆子?”一旁的崔氏終於忍不住滿心狐疑,出聲問道。
傅珺與侯夫人對上,她自是樂見的,然而方才她二人的對話卻明顯打上了機鋒。
平南侯府難道竟還有什麼秘辛不成?
崔氏只顧盯著傅珺打量,卻沒注意到一旁的張氏,此時的她雖是神情鎮靜。臉色卻有些發白。
傅珺不著痕跡地看了張氏一眼。
傅莊臨死前與張氏見過一面,將自己殺人之事盡皆說了,至於殺人的真正理由以及他的身世之謎。他卻一絲未露。張氏此時面色蒼白,應是想起那周婆子其實是死於傅莊之手的。
淡淡地挪開視線。看著咳嗽不止的侯夫人,傅珺不緊不慢地道:“祖母保重身子要緊,旁的皆可不論。”
那一刻,她清灩的眸光水波微漾,如秋水湛涼:“祖父素以忠孝持家,孫女所作所為,亦不過忠孝二字罷了。還請祖母莫要忘了,這忠字。可在孝字的前頭。”
清清淡淡的話語聲,在秋風中劃出一圈一圈的漣漪。
所有人皆是心頭一凜。
崔氏的臉瞬間白了白,旋即唇角微撇,垂眸不語;張氏則始終視線低垂,望著手裡的素帕出神。
侯夫人藏在袖中的手卻鬆了下來。
這是明火執仗的威脅!
然而,此時此刻,這威脅卻讓侯夫人如聞綸音,繃緊的心絃瞬間放鬆。
既是威脅,便表示傅珺不會再就此事繼續追究,畢竟。這種事情鬧得大了,對誰都不好。
只要不追究便好。
侯夫人心底裡長長地呼了口氣。
她已是風燭殘年,固然什麼也不怕。可是,她不能不為傅庭著想,更不能不為傅庭的子孫著想。傅家已經沒了爵位,若是再多上一個禍亂子嗣的罪名,只怕傅庭這一房也保不住。
“民婦老糊塗了,郡主娘娘莫要見怪。”侯夫人顫巍巍地扶著於媽/媽/的手起了身,對傅珺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這人年紀一大,有時候說話便不中聽。還請娘娘萬萬莫往心裡去。”
語氣雖仍有些生硬,態度卻比方才軟和了許多。那臉上的笑幾乎是有些討好的。
“祖母何必這樣說,倒叫孫女過意不去。”傅珺笑容清淺。眸色明淨如天空。
侯夫人攥緊了袖子裡的手,垂下眼眸,視線並不與傅珺接觸:“還請娘娘見諒,民婦身子不適,這會子可要進去歇著了,娘娘也快些回去吧,看累著。”
依舊是恭謹的語氣,連祖母的自稱也沒了,擺足了以下待上的姿態。
崔氏再度狐疑地打量了傅珺一眼,又看了看侯夫人。
侯夫人的態度前倨而後恭,這其中定是有什麼事,或者說,傅珺方才那簡短的幾句話,定是對侯夫人造成了相當的威脅,才讓她的態度轉變得這樣快。
到底是什麼呢?
崔氏眼神微閃,沉吟不語。
傅珺此時已是站起身來,語氣是標準的恭謹:“祖母在老宅多保重。”
再簡單不過的一句問候,卻令侯夫人神情陡變。
她猛地抬起頭,定定地望著傅珺,眸色十分陰沉。
傅珺卻是眉眼微彎,恬然一笑。
侯夫人的眼神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她似是有話想說,唇角微微掀動,而最終,卻是垂首無言。
她自是聽明白了傅珺辭中之意。這是讓她這把老骨頭終老故里,再不要妄想重返京城。
這想法令侯夫人的心底浮起濃重的不甘,而再一轉念,卻又化作苦澀。
時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