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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前,我能瞭解伍。伍是個一心想要成為自已的人。這可不太容易。因為想成為自已就意味著不斷地放棄,放棄,再放棄。伍因為成為自已而捨棄了許多,比如經濟、保障與福利這些香餑餑。伍從來就沒有寬裕過。現在,一場大病,伍在經濟上幾乎是一無所有了。但伍表面上冷漠,骨子裡卻是個樂觀的人。伍想認真賺錢的話,其實不難。伍有賺錢的能力,但伍缺乏認識。或者說,他懂得生存的技巧,但他不願意去運用這技巧。伍不願運用這技巧是因為伍骨子裡的那股子藝術家的氣質:鄙視世俗,清高,傲慢,執拗。我倒覺得伍的“藝術家氣質”在這個經濟至上的年代,實在是有些“過時”了。一個時代造就出一代人。同樣,一個時代造就出一個時代的藝術家和藝術氣質。伍惦記著他的“清高”。可是,有多少藝術氣質經得起物質的檢閱的?!
伍到底想通了,伍想通了還是有些不得已。這是因為伍真的已經陷入經濟拮据的境況裡了。影樓雖然閒置著,但每月一千多塊錢的租金還是要他去付的。難道這錢還會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現在照結婚照和藝術照的人很多,以你的攝影技術,一定會有很多顧客的。”我總是這樣盡力鼓動伍說。
自伍和迎風開影樓起,我一有空就去他們那兒幫忙。總體說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影樓的生意雖然說不上紅紅火火,但也過得去。後
那天,伍在臺燈下擦拭照相機鏡頭,像對待寶貝似地,一絲不苟。我也坐在旁邊沒事似地擺弄著照相機。伍說,“朋友已經從法國回來了。”伍說得很平淡,像什麼事兒也沒有一樣。我什麼也沒說,心裡不免有些傷感。伍這麼說,意味著他和迎風即將離開。
迎風那會兒正在給什麼人打電話。我朝她示意我要走了。她趕緊掛掉電話,叫我等等。
“什麼事?”我問。
“明天,明天晚上有空麼?”迎風跟著我走出影樓十來步後問。
“如果影樓有事的話,我什麼時候都能抽出空來。”我坦誠地說,然後問,“什麼事?”
“沒什麼,我想和你聊聊。”迎風看著我一副遲疑的樣子,緊接著問道,“明天你有事麼?那麼改天也行,什麼時候,你安排。”
“那就明天傍晚吧。”我問,“去哪兒?”
“我在影樓等你,然後一同去長江二橋,怎麼樣?”迎風用徵求的眼神看著我。
我現在已經能做到坦然面對迎風了,象朋友一樣坦然。章言說得沒錯兒,伍是個好男人。
“嗯。”我笑逐顏開。二橋我還沒去過呢。只在車上看過,還沒有登過呢。武漢長江二橋是新建起來的一座橋,比長江大橋更加雄偉壯麗。武漢的橋是我所見到的最多、最美、最為雄偉的。這是一個由橋作為紐帶,將武漢三鎮串聯起來的城市。橋好比就是這個城市的命脈。
第二天,傍晚,我到影樓門口,迎風已經等在那兒了。伍也在影樓,在燈下看著一本雜誌。
“咱們一起去吧?”我衝伍愉快地說,“我來武漢這麼久了,還沒一次和你們一同去二橋看看呢。”
“你們去吧。我手頭上的事兒還沒幹完呢。再不幹完,就沒時間了。”伍從雜誌上抬起頭來,溫和地對我和迎風說。
我和迎風打車出發了。我們沿著橋欄,漫步在二橋上。秋風習習,好不舒適。迎風扶著攔杆,走在我的前面,我緊隨其後,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去看迎風。迎風看上去還是那樣的美,無與倫比。她穿著寶石藍長袖低胸連身裙,腳上的細帶高跟白色皮鞋,使身材看上去更加修長,曲線極盡完美。
我一直都跟隨在她的身後,我們彼此之間保持著默默無語的局面。直到來到橋的中央,迎風停下來,雙臂支在欄杆上,眼睛望著洶湧澎湃的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