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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就那麼能哭?
想了想,摘下棉衣大帽,又把有些長的袖子捲了起來,手撐著地面往門框裡邊挪了挪,然後把那隻手伸到門框裡,晃了晃,喉結動了很久才發出聲音,“小丫頭,晚上好。我是……”那人想了想,最終把要出口的話埋進肚子裡,“我是揹你媽媽回來的人,她喝了酒在路上睡著了。我不是壞人。”那人語氣笨拙,最後還加了那麼欲蓋彌彰的一句。
果然,哭聲停了下來,伴隨著細小的啜泣,那人靜靜等著,使勁搓了搓被寒氣壓得快僵化了的左腿,過了一會兒側耳去聽,啜泣聲也沒了。
再等了一會兒,那人見屋子裡的娃娃一聲不吭, 只好試探性地清了清嗓子,乾乾道,“我真的不是壞人。”
“媽咪說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汝汝肉乎乎的指頭順著門板邊沿來回蹭,嚥了口口水,“媽咪還說那些說自己是好人的人絕對是壞人。”
“……”
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瘦了點,其它也都還好啊,面板白手指長的,哪點像壞人了?
有東西從側躺著的音彌身上慢慢的凸了出來,身側傳來某種觸感的時候那人回頭,狹長眼角上翹,“謝謝。”
粉色毛毯,中間有長期摺疊的痕跡,一看就知道是誰的。他把毛毯拿過來蓋在身上,綿綿的奶香,那麼恰如其分地麻痺了左膝蓋以下的劇痛。
“你是中國人?”屋子裡脆脆的聲音,丟擲了橄欖枝。
“是。”那人低低一句,算作回答。
“真巧,我和媽咪也是!”
那人笑,“看出來了。”
“謝謝你把我媽咪揹回來,然後呢,對不起啊,不能請你進屋喝咖啡,媽咪說這樣很危險。”
那人盯著濃霧中泛黃的街燈,深邃黑眸中水光點點,不知道是霧還是其它,“她把你教的很好。”
屋子裡的小人歡暢的點了點頭,“你問我要毯子,你很冷的對不對,那你為什麼不回家呢?”
'“正在找。”
“找什麼?”
“家。”
“要是找不到怎麼辦呢?”
“繼續找下去。”
“你迷路了嗎?”
“霧太大,看不清方向太久了。在霧裡走路,很容易踩進水窪,等我把腳拔出來的時候,家已經不見了。”那人盯著地面,痴痴愣愣。
“真可憐。”
“你願不願意幫助我找到家呢?”
“你家長什麼樣子?”
話題進行到這裡戛然而止,那人突然變得很涼的手攥緊毛毯,重複地問自己,家長什麼樣,什麼樣,什麼樣。
不知道。這麼多年,從未留意過家是什麼樣,興許是他從不把任何一個地方當成家,他的孤傲和特立獨行以及蠻橫霸道讓他成了蘇黎世街頭的流浪漢,這麼想著,覺得真是活該。
眉眼垂下去的時候,手在地板上逡巡,然後一把握住躺在門裡面安然沉睡的她的手,就如同握住了江南水田裡稻草上柔和的光一樣。
阿彌,如果我問你家長什麼樣,你是不是會一腳把我踹飛?
那都算仁慈的了。
汝汝等了很久沒等到回答,她撐起身子小腦袋往門外探了探,卻只瞄到一團蜷縮起來的黑。她又縮了回去繼續蹲著。
“你是第一個叫我小丫頭的人咧,媽咪叫我汝汝或者寶寶,從沒人像你那樣叫過我。”
頓了頓她又問,“小丫頭是你女兒的名字嗎?”
半晌,寂靜,又半晌,從那人唇齒間溢位來的那個字的尾音,更像是嘆息,汝汝幹瞪著眼睛眨呀眨。沒聽到。
音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睡在地板上,還是上半身進了屋,**擱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