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2(第2/6 頁)
見有人在外面道:“可以了,接下來儘量平穩走路。”
那聲音清潤,不帶怒氣,卻自有一種令人臣服的威嚴。
話音一落,花轎果然穩了,只比馬車略晃。
俞秀鬆了口氣。
轎子外開始多了些說話聲。
“大哥,你沒喝醉吧?”
“沒有。”
“看來你酒量不錯啊,那麼一大壇都能抗住。”
那人沒有再應。
俞秀笑了笑,想到母親往酒罈裡倒水時,她與弟弟就在一旁看著。父親問只摻一碗酒會不會被人發覺,點出來大家都沒面子,母親就說:“面子重要還是我女婿重要?他一個讀書人,又才十九歲,在咱們家醉倒還好說,萬一騎著馬突然……呸呸呸,你閉嘴,別打擾我做事。”
思緒一起,很多舊事都浮上心頭。
孫伯母是在她八歲那年的元宵節後進京的,啟程前,孫伯母特意帶著他來自家辭別。
俞秀很捨不得孫伯母,被孫伯母抱在懷裡,她忍不住地哭。
除了母親,孫伯母就是對她最好的長輩,孫伯母喜歡說笑,說她現在是母親的女兒,長大就要變成陳家的女兒了。那時候俞秀會窘迫,可在她的心裡,她真的把孫伯母當成第二個娘。
她捨不得孫伯母,也捨不得自己的小夫君,雖然他冷冰冰的,可他長得真的特別好看。
那天母親與孫伯母還找藉口讓她與他單獨待了一小會兒。
俞秀就是這樣的性子,她想看他卻不敢看,捨不得也不好意思說,只會低著頭,不安地攥著手指。
他低聲說:“我每年都會寫信回來。”
俞秀的眼淚就掉下來了,父親說京城離陵州有兩千多里地,坐馬車要走兩個來月,他們要很久很久都見不到了,只能寫信。
他又說:“別哭。”
俞秀也不想,剛要轉過去不讓他看見,他突然走過來,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拿著帕子,幫她擦眼淚。
俞秀從來沒有離他那麼近過,十二歲的陳伯宗,眉目清朗,俊臉如玉。
俞秀什麼都做不了了,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忽然輕輕地、飛快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哪怕俞秀還小,她也知道男孩子女孩子這麼做是一件羞羞的事,村裡的壞孩子早就取笑過她,說她以後會跟陳家的小夫君睡一個被窩,還會親嘴兒。
沒想到她還沒有長大,他就親她了!
俞秀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的感覺,臉像火燒一樣。
他卻很平靜,平靜地告訴她:“在我回來之前,你身邊可能會有一些流言蜚語,你都不用在意。你只需要記住,我是一個守禮的人,我今日既然唐突了你,等你長大,我就一定會回來娶你為妻。”
八歲的俞秀傻乎乎地點頭。
等她真正地長大了,她才明白,陳伯宗的那個吻沒有半點男女之情的意思,它更像一個承諾,他早知道兩家的門第差別會變得越來越大,知道村民們會羨慕她家也會嫉妒她家,嫉妒起來就肯定會故意說一些陳家會不會悔親的話,亦或是陰陽怪氣她命好,用父親的跛腳換了一門好親。
俞秀一直都沒有忘記陳伯宗給她的承諾,可越大,她就越明白兩家的差距。
如果他一直都留在陵州,她或許還不會那麼擔心,可他去京城了,隨著陳伯父的官越做越大,他的身份也越來越尊貴,京城那麼多官家小姐,他會不會喜歡上別人?會不會想要悔婚,只是因為陳伯父與父親的娃娃親婚約才求而不得,然後在心裡對她生出埋怨?
“休息一會兒吧。”
窗外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新娘子的千頭萬緒。
花轎緩緩落穩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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