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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希婕還叫她不要忙說自己沒事,話沒說完就又是一個大噴嚏。
結果,當夜她便一路發燒進了醫院,好在只是重感冒。王霽月不放心的很,非要醫生給她打退燒針。醫生瞪了她一眼,好在教養不錯,沒有當著這兩位淑女就抽起菸斗{90}來,灰藍的眼睛在鏡片後面垂了下去,專注寫病歷,寫完才用一口七彎八繞的威爾士口音說,她病的又不嚴重,你幹嘛非要給她打針?你是她什麼人,就這麼盼著她用藥過量嗎?王霽月乖乖放棄執念,謹遵醫囑,下樓交錢。
等她回來,醫生還留在病床邊。病床上姜希婕燒得難受,這會稍微緩解就睡著了。醫生見她回來,有些冷漠的笑了笑,對護士交待幾句就走了。王霽月也沒好追問,放下提包坐在病床邊。她有點病急亂投醫,姜希婕一燒就燒的很高,簡直燙手,她怕出問題,又擔心姜希婕是不是生著什麼病害瞞著她,簡直想發個電報到廣州去問姜希峻。
最終倒是這個傲慢的威爾士村裡來的醫生給她吃了定心丸—她摸了摸,倒是不燒了,看樣子也不疼了,要不然睡著了呢,還睡得這麼香。
果然是一別經年,姜希婕瘦成一把排骨不說,人也忽然變得成熟幹練—原先她只是聽說她在洋行升職升的非常快,以為還是家族萌蔭的關係。今日才知道這傢伙如此快速升職也有她的道理—要燒成一塊叉燒了,依舊還記得給同事去了電話,也打到酒店留言,說自己生病,必須馬上去醫院,讓同事不要擔心,病假三天,不需寬限。她說起話來語速相當快而清晰,語氣簡直不容置疑。她還問她,這樣和同事說話好嗎?她說那雖然是在香港總部的同事,但實際上屬於下屬,“這女人又囉嗦又煩人,我請個假而已,說的乾淨徹底不打算給她廢話的餘地,免得這個傢伙又跑去找上面老闆嘰裡呱啦的說什麼廢話。”她一臉嫌棄,轉而又笑著對王霽月說:“這叫什麼來著?八~八婆?”
王霽月笑了,“燒成這樣還有閒心學人家說話!坐著別動,一會就好。”她看看錶,有些度日如年,叫了計程車,應該快到了,可是怎麼這麼慢;轉而又覺得,此刻她是和姜希婕在一起,是真的在一起,整個活生生的人一觸可及。她就可以安心。
姜希婕睡得深沉,簡直好像是這麼些日子以來睡得最香的一次—完全忽視了分明是醫生給她下了藥。可是好像是感受到了王霽月在自己身邊,總想掙扎的醒來晝夜不眠的盯著她久違了的更加美麗的輪廓慢慢欣賞。也許是終於得償所願,卸下心中重擔所以一口氣都鬆了,一下子就病了吧。
“你醒了?”她還想小心翼翼趁機拿手指去摸一下王霽月呢,沒想到對方也盯著她缺乏血色的手指頭看,“是不是不舒服?”然後王霽月的手就覆了上來,“我沒事。。。好多了已經。”可是嗓音依舊沙啞,這一下子燒的,回家千萬不能告訴趙媽,讓她知道就完了,“你今晚會在這裡陪我嗎?”王霽月倒沒立刻回答,給她倒了溫水扶她喝下,“嗓子都啞成這樣就別說話了。”她伸手,拉著姜希婕的左手放在自己臉頰,“我會在。一直都在。你人在這裡,叫我怎麼回去。”
“燒得我暈乎乎的,感覺像是做夢。可是疼起來又不像是做夢了。”“疼?哪兒疼?”姜希婕倒是很想實話實說,哪兒都疼;又覺得王霽月聰明絕頂,只是刻意逃避自己的這些不甚明瞭的情話罷了。“不疼了。燒退了就不疼了。你也歇著吧。”她自己無力的躺在病床上,王霽月一起身就自然鬆開了本來覆在臉頰上的她的手。失去片刻溫柔,她就覺得自己又要被打回原形,掙扎的伸出左手拉住王霽月的衣角。
王霽月坐下,扭頭看她,一副委屈可憐的樣子。以前她這幅可憐樣子,看著像乞討不到食物的流浪小女孩;現在看起來,更像是站在岸邊目送故人離去的女子,明知這人不會回來,也不能挽留,只能站在岸邊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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