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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顯猛然發怒揮出手中的長刀,鋒利的刀刃將他手邊的簾帳整齊劃開,如同隔斷的長袍坐席。
羅重看了一眼垂落在地的簾帳,沒有做聲。
周顯翻轉了刀刃支在厚實的地毯上,嘆了一口氣,轉眼又笑著說道:“姨母當年因為姨夫南征,從周家塔樓跳下來,成全了她的一片孝義,可憐我的母親作為她的胞妹卻無辜受到連累……”
羅重看著周顯,沒有再解釋一句。
有些時候,有些人,解釋與不解釋都是一樣的。
周顯被羅重的目光看得心中怒熾:“如果你當時真心要救我母子二人,已經兵臨城下的羅家大軍,何至於在我母親死後、城門被破之後依然不見蹤影?”
“父親將我安置在大後方,聽聞了母親的噩耗才命我前去奔喪,並救出你與姨母。結果在進入百越腹地之後就遭到埋伏,一百騎兵精銳喪生南州密林,我的坐騎拼死將我帶出埋伏圈,卻因為中了毒箭半路奔亡,以至城破後第五天我才到,那時滿城已經找不到你的蹤影。”
羅重神情冷冷地說完這些,語氣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
“命也……孽也……”
周顯捂著臉,像哭又像笑一般尖叫了兩聲,猛然扯開自己的衣襟,將胸膛整個展露在了來人面前——
“當初母親被虐打至死,周家本家也不打算放過我,將我關在水牢之中,直到城破那日,被一個蒙面人救了出來,我才知道整個周家的人都已經撤離南州都府,只留下我自生自滅……”
羅重看著周顯胸前,在心臟的的位置上卻是一團黑紅色的面板,如同被什麼毒蟲咬了一口般慘不忍睹。
“那救我的蒙面人自有他的目的……他助我在周家掙回一席之地,卻要我在數年後投奔你羅重來,埋伏在你身邊,直到今日……對你羅重來說,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可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周顯指著心口那處黑紅的斑紋,“它折磨我的這些年……每當夜深寒重五臟絞痛的苦楚……真寧可當初就死在城下——”
“可你如今還好好的活著,不是嗎?”
羅重垂下眼簾,手指輕輕撫過刀柄末端的雕飾。
“是。”將捂在心裡十多年的話都說出來之後,周顯臉上平靜了很多,他攏好衣襟,抿嘴笑了笑,“幸而還活著,才能站在這裡。”
周顯的位置在金章殿的臺階上,他的背後就是那把昭示了帝王之下最為顯赫權柄的座椅。
——儘管羅重自己很清楚,那把堅硬的靠背坐起來一點兒也不舒服。
“人各有志,強求不得……我無話可說。”
周顯笑了笑:“你現在又能說什麼呢,自古便是成王敗寇,勝者享有人間的一切。”
“可我不明白你現在又享有了什麼?當初你在內,家中有姨母,在外,至少有把你當做摯交的我,更有身體康泰,聰慧豁達,而如今我卻真的看不到你還有什麼了。”
羅重的話語讓周顯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去,提起手中的長刀指向對方:“你從來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與其繼續這些誰也說服不了誰的無意義爭辯,不如就讓我們痛痛快快把事情都解決了——”
“好。”
羅重應戰,伸手抽出腰間的佩刀,弧形的刀刃一時如冷月出雲,寒光照亮殿內眾人的視線。
身後的十二親衛亦是擺出迎戰姿態。
周顯笑了笑,握著刀卻向後退去。
如今殿內雙方,分明是他的實力更強,只要拿住了這鐘昭公,等到錦湘城諸人抵達京城,何愁大事不成,沒有必要親自與這戰將廝殺。
只見得周顯手中刀刃一揮,金章殿內埋伏下的那無數蒙面武士如蝗蟲般湧出,皆徑直朝中間的羅重一人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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