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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很難過，很壓抑，心中莫名地產生了對&ldo;電流&rdo;的仇恨。趁著黑暗，摸起一塊半頭磚，擲到她的腰上。

&ldo;電流&rdo;哇啦一聲叫，緊接著哭，但沒人理睬她。

當夜裡，李志高和方碧玉沒有上班，方碧玉的位置找了一個女工頂替。我跟李志高的大簍子由另外兩個男工抬。我被分配到清花機上。這活兒很累，很髒，要用鐵叉子把棉花撥到清花機裡。所謂清花機，實際上就是一個大鐵皮殼裡裝上一隻綴滿手指那麼粗、筷子那麼長的鐵齒大滾筒，用一臺功率很大的電動機拉著，一轉起來轟隆隆響，像威力巨大的坦克車。我對這玩意有點發怵，生怕一不小心被卷進去，吐出來就是一堆雜碎。

挑著抱著撥著這些藍色的精怪棉花，我掛念著李志高與方碧玉。我的心情挺複雜的，因為我從心裡喜歡方碧玉。他們倆的頭顱漂浮在棉花中的情景不斷地出現在我眼前。我恨透了&ldo;鐵錘子&rdo;這個王八蛋。

廠裡會不會把李志高和方碧玉開除呢？

廠裡沒開除方碧玉，也沒開除李志高，只是給他們調換了工作。李調到維修車間紅爐組掄大錘打鐵，方調到食堂裡燒火、挑水。大家都說他們因禍得福，因為這兩件差事都比他們原先的活兒輕鬆，而且不用上夜班。

據說支部書記把孫禾鬥和&ldo;鐵錘子&rdo;罵了一頓，罵他們不懂政策。

&ldo;鐵錘子&rdo;眨巴著眼罵：

&ldo;他孃的，廠裡保護破鞋流氓，這是誰的天下？&rdo;

中午開飯時，我們村支部書記和他兒子國忠良帶著幾位精壯的民兵，拿著棍子、繩子闖了進來。國支書站在伙房外邊，雙手叉著腰，氣洶洶地說：

&ldo;去，把那個騷狐狸揪出來！&rdo;

國忠良滿臉赤紅，喃喃著：

&ldo;爹……算了吧……&rdo;

&ldo;窩囊廢！要你有什麼用？&rdo;國支書罵道。

&ldo;你們去！&rdo;國支書命令民兵。

民兵們面有難色，互相看著。

國支書很生氣地說：

&ldo;看什麼？去呀，出了事我兜著！&rdo;

臨時工有不言語的，有靠邊看熱鬧的，&ldo;電流&rdo;她們歡欣鼓舞。我縮在人堆裡不敢伸頭。

幾個民兵拿著棍子要往伙房裡闖。

美男子江大田挺著胸脯站在門口，大聲說：

&ldo;你們想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rdo;

&ldo;你是誰？我找我的兒媳婦，你管得著嗎？&rdo;國支書靠上來，蠻橫地說，然後又對民兵們下令，&ldo;進去，抓她出來！&rdo;

江大田亮出兩把菜刀，一手攥一把，堵在門口，說：

&ldo;我看看你們哪個敢進？！&rdo;

國支書說：&ldo;給我先把這個小子拿下！&rdo;

幾個民兵提個棍子湊上去。

廠支部書記來了，說：

&ldo;光天化日，鬧起土匪來了！&rdo;

國支書說：&ldo;你放屁！&rdo;

廠支部書記說：&ldo;原來是你？這裡是國家的工廠，不是你的一畝三分地，把你那些威風找塊棉花絮包包擱起來！&rdo;

國支書說：&ldo;什麼國家工廠，是ji女院！&rdo;

廠支部書記說：&ldo;滾！你再鬧我就給縣裡打電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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