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老桑扎西(第4/5 頁)
山峰一般橫在雙唇間。海報上的足球運動員是誰,老桑扎西不認得,這些海報之所以上牆, 是覺得這些人很健康,一股子雄性荷爾蒙的味道似乎撲鼻而來,可這些阿爸阿媽自然是一點也洞悉不得。
阿爸一定會說,這是什麼狀況?
阿媽會說,這可能意味著黃馬西拉有所好轉,所以,兒子急不可耐地上路了。
阿爸會說,黃馬西拉好轉了,我們又不會攔他,他偷偷摸摸的搞什麼搞嘛?
阿媽會說,兒子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們應該往好裡想,相信兒子。
老桑扎西想到這裡哈哈笑了起來。笑聲很古怪,攪得黃馬西拉突然停下來,身子一陣接著一陣的抖顫。眼睛裡已不是坡格薩爾草原即將掉下天幕的慘白月亮,而是地平線上那彎彎曲曲山脈的曲線像波浪般肆意地跳躍。老桑扎西對黃馬西拉說,西拉,如果你走不動了,就停下來,如果餓了,可以隨便在哪個水草豐美的草地吃個飽。他看著黃馬西拉蔫頭耷腦,即使脖頸上的馬鬃辮被風吹得晃動,也顯不出半點的生機。也許又是自己錯了,自己總是在錯誤中一次次地淪陷。沒辦法,只能等著黃馬西拉自己動起來。不能逼, 這違背初衷。
到達賽場足足走了八個小時。其間還下起了一場大雨。雨點子噼裡啪啦就是一通亂砸,眼看著黃馬西拉的馬鬃辮滴了水。蓋在身上的那條毛毯溼漉漉地緊貼著它的身子, 把它的體態勾勒了出來。這個時候,老桑扎西就有些懷念黃馬西拉的那間馬棚。時間靜靜流淌,馬棚裡的馬糞味些微地浮泛。老桑扎西記得自己已經習慣在馬棚裡打瞌睡,可睡在自己的床上卻睜著眼睛等天亮。他想到,此時,料食盆裡的水因著覆草頂棚中雨水滲漏,盆子裡的水激起一圈圈的漣漪。漣漪從那個料食盆不斷擴大,最後竟然在老桑扎西的腦子裡擴散。
老桑扎西猛然想起,裝在揹包裡的塑膠布。瞧自己這記性,阿媽不是說過,記性不好的人其實不是記性不好,而是根本就沒想著要記住事。如果一個人不想著自已身處的環境,左耳邊即使有月亮他也會記著那是燈泡。當然,記憶方面出問題的病人老是例外。 要不怎會有人說,在坡格薩爾草原上連石頭都有記憶,石頭會因著環境將身邊的一些物件記下來,比如說,你會看到印著魚的石頭, 還比如說,溼潤的草地會記著雨水的水量。 老桑扎西感到臉在發燙,即使雨水緊貼著面頰往下流,可阿媽說起的那些話對於他來說是個刺激。老桑扎西取下揹包,將塑膠布拿在手裡,風這時開始呼號起來。風真的很像坡格薩爾草原的那些不怎麼樣的人。風似乎在喊,儘管大雨滂沱,也洗不淨黃馬西拉一身的屎色。老桑扎西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對風有著如此的看法。風依然在喊,洗洗洗,把它的一層皮洗下來。風呼地來一個迴旋,繞著黃馬西拉,而後裹挾著雨水從老桑扎西的襯衣領中灌下去,而後,它呼地搶走了塑膠布, 塑膠布被它揉成一團,像個紙團一樣從左到右地扔過來扔過去,最後,猛然在老桑扎西的前方一把扯開,刷拉,整個塑膠布開啟,又收縮,最後一下子被它帶走。老桑扎西愣在那兒,黃馬西拉也沒料到風會有如此的玩法,耳朵顫一顫,就聽得風突然就不響了。雨也變小了些,但還在下。繼而,耳朵裡傳來馬蹄踏在草地上嗵嗵嗵的聲音。
老桑扎西當然也聽到了。他也看到兩個騎手騎著馬已經來到自己的面前。一個身上披著自己剛被風搶走的塑膠布。一個穿著一件軍綠色的雨衣。披著他塑膠布的那位騎著一-匹高大的紅馬。另一個騎著一匹體型適中的白額黑馬。 從他倆所騎的馬不上馬鞍的情況來分析,他倆也是來參加比賽的。老桑扎西當然認得他倆,都是坡格薩爾草原的牧民,抬頭不見低頭見,在一個太陽下曬過就一定會在一個月亮下聽過曠野的寂靜。老桑扎西滿是善意地露出白牙齒,亮一個微笑,就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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