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們最初的愛情(第4/7 頁)
人結婚已五年,從戀愛算起都快二十年了,那種比喻意義上的癢,從來沒有過。可也許是因為你不撓,它就不會癢,也許是多數時候,癢在自己身上,卻撓在了別人身上。
六年前,妻子過整三十生日。晚上下班回到家,一言不發,在床上躺下,對期待了一天的生日蛋糕和禮物毫無興趣。小劉關燈點上蠟燭,陪著妻子說話,一個生日一個生日,往前倒著說,一直回憶到十七歲。
銀妻子不言語,開燈問她,已經滿臉是淚,小劉慌了,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但妻子臉上不顯悲傷,只是幽幽地說,你知道嗎?我半夜總會醒。小劉說,睡眠不好,累了。妻子說,一醒,就特別地清醒。小劉說,你辛苦了。妻子重重嘆一口氣,說,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小劉說,別胡思亂想,吃蛋糕。妻子說,劉兒,你記得嗎?那時候妻子喜歡叫他劉兒。
小劉說,我記得,你說。
妻子說,上學時候考數學,有一種方程式, 怎麼都解不開,其實是無解的,但沒幾個同學敢寫此題無解。
小劉說,對,倒是有人把證明過程寫得好長,還匯出了結果。
妻子說,我就總想這種事情。 置下小劉說,什麼?
妻子說,嗯,我睡不著,總想無解的事情,還匯出各種結果出來,我坐起來,看著外面,心想, 要是開啟窗戶跳下去,是不是就好了?
瞎想什麼呢?小劉說。他的心已經沉到底,疑問的語氣潦草帶過,嘆作一口氣。他切一塊蛋糕,遞到妻子手裡,說,嗯,我懂。目光穿過窗簾縫隙,隔著紗窗看向十九樓外的夜景,世界幽明難辨,此題無解。
兩人同齡,十歲認識,念同一所中學,交同一群朋友,說不上青梅竹馬,也算知根知底。大學各奔前程,但去了同一座城市,畢業後都留本地工作,他鄉遇故知,從前的記憶都在,便一起合租,然後一起生活。眨眼三十歲,各自對將來的想象,也變成了同一個。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當時,他們還沒跟老黃合租,隔壁住一對陌生夫妻,沒有客廳。兩人坐在臥室吃蛋糕,聊天,不敢高聲。索性出門,散了一夜步。跨江大橋上,妻子在路燈下跳踢踏舞,運動鞋鞋底輕軟,在路面上起落,音色溫柔,舞步也慢半拍,像默片場景。天亮之前,由妻子提議,小劉同意, 沒有任何道具和儀式,兩人做出了結婚的共同決定。
剛搬來那天,小劉想說,卻怎麼想也沒想起來的話,就是關於那個晚上的。準確說是存在於記憶中的那個晚上。現在想起來了,又覺得幸好當時沒想起來。
太多念頭就像氣味兒飄過,想過,說過,瀰漫,停留,就散了,來不及弄清楚。舊事重提,不免變味兒,心上亂生枝蔓。蟬鳴漸小,餘響綿綿,小劉心裡靜下來,忘了買菸,又轉回小區。 他想起了過去十年的一些片段,就在想起的瞬間,那些片段紛紛化作某種氣味兒-過去、將來、此刻。
也許時間就是氣味兒,氣味兒就是時間。
為徹底戰勝怪味兒,妻子做了全新戰略。 她請掉原打算春節旅行的年假,全身心投入戰鬥。從臥室開始,檯燈一隻,床頭燈一隻,海報三幅,帆布挎包兩隻,揹包一隻,晾衣竿,簡易晾衣架,常年放在包裡的收據、火車票、登機牌、膠囊、耳機等相關零碎,全部清出丟掉。有些書和碟片在臥室放過,也處理掉。
小劉不想招人注意,分批次混入日常垃圾, 先堆在門口,再隨廚餘垃圾悄悄扔。不是背叛朱大爺,是越扔越覺得無法解釋。
衣服分了三大類,有怪味兒的、沒怪味兒的、疑似與密接的。第一類裹進塑膠袋裝箱密封;第二類掛在尚無氣味兒蹤跡的次臥;第三類不裝袋,先暴力清洗,隔離觀察。騰空的衣櫃, 分別用酒精、除黴劑和專業人工蒸汽清潔,但都無法根除。床單被罩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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