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褐色水面宛若魔鏡(第1/4 頁)
深褐色的水面宛若鏡子,倒映出天空和雲朵的圖案。雲不白,天不藍,它們被深褐色的陰影所籠罩。雲影以緩慢到難以覺察的速度在水面上飄移,偶有微風吹拂。鐵柵欄將一汪靜水與喧囂的紅塵隔絕,大面積的藤蘿將鐵柵欄纏繞得嚴絲合縫,只在藤蘿尚未攀至的頂部,露出槍形的籬尖。藤蘿,以及夾雜在藤蘿之中星星點點的薔薇,如時光久遠的老電影一般,綠得深邃如墨, 紅得妖嬈似紫。
這是一個寂無人聲的泳池,豪華酒店的標準配置。水面微微跳蕩的光球表明這是一個晴朗而慵懶的午後。池曄撐開六把直徑超過兩米的遮陽傘,每一把傘下安放兩張躺椅,躺椅之間是一個方形茶几。盛放著水果的玻璃器皿、易拉罐飲料和倒三角錐形的雞尾酒杯有序地擺放在茶几上, 宛如等待畫家寫生的靜物。
胡英子想,如果對岸的躺椅上出現一個仰臥的少女,那肯定是我。我應該在做夢,我在夢中照鏡,現在看到的正是鏡子裡的夢境。
她感覺不到任何生理性的疼痛。她像是一直在這陽光充足的泳池邊酣睡,似乎沒有睡太久, 至少沒有睡到全身僵硬。為何這是一個被深褐色陰影籠罩的夢呢?或許是因為我戴著墨鏡。於是胡英子試著伸手觸碰,果然,她摸到了臉上的墨鏡,並且毫無障礙地摘下它。在剎時明亮起來的陽光讓她猝然閉上眼睛之前,她認出水是藍的, 雲是白的,藤蘿是綠的,薔薇是紅的,陽傘是豔黃的,躺椅和茶几是米黃的。
既然能夠摘下夢中的墨鏡,那就不是夢。
水果和酒水,五彩繽紛,如此鮮亮,如此靜謐,恍若童話書裡的天堂。
我在哪裡?
“你最好戴上墨鏡。我們需要保護好你的眼睛。”柔和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這是一個胡英子熟悉的聲音,地獄般的爛尾樓,那個女人先是發出一聲輕笑,繼而充滿鄙夷和嘲諷:“開槍殺人? 你說你要開槍殺人?”
胡英子順從地戴上墨鏡。她注意到,聲音來自她身體的左側。她沒有側臉,她知道,那個女人正躺在自己左側的另一把躺椅上,她們之間, 隔著一張寬不盈尺的茶几。
“你休息得很好。”女人繼續說,“肚子餓的話,可以先吃點兒水果。”
胡英子緩緩轉動眼珠,透過鏡片她看到泳池對岸的角落豎起一塊液晶顯示屏。
螢幕顯示:5月7日,星期日,13時48分, 13秒、14秒、15秒…水溫,22.5度;水深, 1.3-2.8米。算下來,自己失去意識已近十四個小時。
“早知如此,何必搞得那麼曲折?”胡英子記起自己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她在心中啞然失笑,是啊,何必那麼曲折呢?
說這話的女人沉默著。
胡英子同樣沉默著。
胡英子知道,這個女人想要說的,不問,她也會說;不想說的,問了也白問。
“你現在一定很好奇……”女人開口,胡英子無法判斷這是一個疑問句還是陳述句。
她可以感覺到身旁的女人淺淺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雞尾酒。午後雞尾酒,是不是太早了一點兒?或者,女人需要喝酒這個動作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我是誰?我們在什麼地方?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女人優雅地將酒杯擱回到茶几上。
呵呵,這不是古老的哲學問題,而是現實的生存問題。胡英子繼續保持沉默,她很清楚,回答問題的,只能是那個提出問題的人。
“我叫羅潔。通常,他們叫我羅總。你可以叫我羅姐…··這聽起來不太禮貌,像是直呼我的大名。這樣吧,我告訴你,我的小名叫珍兒,你可以叫我珍姐…”她的聲音裡有一股子親暱而促狹的意味。
自稱是羅潔的女人緩緩起身,繞過茶几,走到胡英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