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迷霧之城:失落的記憶碎片(第1/4 頁)
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我們那個野蠻生長的無羈年齡,也是個危險的年齡,天曉得,一個好歹不知的孩子無聊時會生出什麼鬼事情。因此,我們上學時規別限多、 不能摸的除了壁畫上的火鴿子,還有這個後股東側扣著的一口佛鐵大鐘,我記得那口古鐘就扣在西邊這棵衰老的梧桐樹下。
鐘有一人多高。鐘身鑄著一些算不上多麼精美的紋飾,這些紋飾分割槽分塊圈著些漢字銘文和一些曲裡拐彎的文字。我們能認出及記下的只有“大明萬曆三年乙亥春吉日…\"鐘頂鑄的兩條龍披鱗背甲,頭尾相接,蜷曲絞盤,遂成鐘紐。 看那龍:牛頭、鹿角、蛇身、鷹爪,甚為奇特。 後來我才知道,古鐘的鐘紐並不是龍,而是龍的九子之一,名叫“蒲牢”。其性喜音好吼,難怪做了鐘紐。
那口大鐘扣在那裡不知多少時日了,經年累月,鏽跡斑斑的肩頭落滿了白濛濛的鳥屎。有孩子拿棍兒敲,手指震得發麻,就拿磚頭瓦塊砸。 不管怎樣敲打,也改不了它的蔫性子。噗噠、噗噠,那些力氣不像是費在一口鐘上,而像費在一條糧食口袋上,就像老師數落我們的那句:三腳踹不出一個響屁!它悶聲不響也泯滅不了我們對它的熱情。敲不出聲兒,我們就往它身上爬。結果,衣服掛破了,肚皮蹭花了也是白搭。憑我們的個頭兒,不站別人肩膀頭上甭指著能上去。
在孩子們看來,大人們總是事多老少,瘦高挑兒老校工就算一個。他見我們圍著鍾就轟: “別敲它!裡面扣著鬼呢!一碰,就會把它驚醒!”嚇唬誰呢?他那說法僅僅是個說法,連個民間故事的佐證都拿不出來,所以騙不了我。我才不信呢!
他在學校負責打點兒,可是他敲的不是這口鐘。大雄寶殿沒了,殿前的月臺,及月臺兩側的兩株老柏還在。兩棵古柏左粗右細,村裡人管粗的叫“老大”,管細的叫“老二”。老校工敲的那口鐵鐘大小粗細有如水筲,高高懸在“老大” 盤曲的虯枝上。鐘下擺有一圈等距的豁牙,它不僅長牙,還有一條鍾舌頭,舌頭拴著一根長繩。 長繩蕩蕩,下面的繩頭繞在樹身上。敲鐘時,老校工著瘦長展、兩步娥就騰到月臺上、將繩兒解開、雙腳開業、料動自麻、向斜下方那鍾繩。 我在心中數覺,每次監是七下,為什麼是七F, 商不是六下疲者八F?個原圓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通,擴散的聲波在型氣中悅據需,聲聲相催,-圓趕著一圖在校園課開,一直到村子裡,*拉村莊聽得真真的。鐘聲啊時,你要是趕巧路過樹下,得捂住耳朵,我想:扣春的送口大鐘不響,是不是因為少了那麼一條鍾舌頭?也許有了舌頭,這口啞巴鍾就會說話了。我瞧樹上那口鐘的鐘舌頭是扁扁的一坨鐵,有點兒像我家掛在牆概上的秤砣。
沒人的時候,我大著膽子不止一次圍著那口大鐘轉圈兒。就算把鬼驚醒,這口鐘嚴絲合縫. 身上連螞蟻洞那麼大的窟窿眼兒都沒有,鬼也跑不出來呀!
“鍾呢?”我問二海。
當年,我就是踩著他的肩膀頭爬過那口鐘的。他呢,吃虧的買賣向來不幹,反過來,也沒少踩我肩膀頭。
二海說:“那東西擱這院好萬算個文物。怕看不住,就給縣文物管理所打電話,讓他們弄走了。”
這兩棵泡桐讓我認出了眼前的這間教室。 我們在臺階前站定。
“這兒……”
二海說:“對,這就是當年我們的音樂教室, 我特意留著它。”
是這兒,就是這兒。我摸著臺階旁粗糲的青磚,上面彷彿還殘留著我們當年刻下的痕跡。還好,它還在。
三間滑了坡的青磚灰瓦殿堂矗立在我們眼前。青黃的雜草在殘破的瓦壟間搖曳,廊簷比我印象中的還顯寬闊,兩側山牆的灰皮已經剝脫, 露著裡面磚牆的暗灰色。窗框油漆被風雨剝蝕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窗洞